在那一刻我彻底明白了,所谓江湖儿女,快意恩仇,这种潇洒的背后有多么的凉薄。他们用铁血买来酒喝,用英武换回美人的痴恋。
但他们却只为江湖而活,只为漂泊而活,迷恋用生命在刀尖上起舞的刺激,平淡无波的生活于他们等同死亡。没有哪一壶酒能醉倒他们一世,也没有哪一个女人能占有他们的生活。
那天我忽的明白了,我本无需遗憾,当年不选择和亦阳走,是正确的。江湖人,由他去罢。
他怔了怔,道:“我酒钱还没有付清么?”
我脱口而出,嘶声道:“谁要你的酒钱,我要的是你的人。”那一刻我仿佛回到了十八岁,那种天不怕地不怕的勇气,愿意追随一人哪怕刀山火海的天真。我的脸剧烈的发烫,大脑一片空白。
……
时间如白驹过隙,匆匆不知道多少载,起初几年我不愿嫁,后来容颜渐老也嫁不了了。这么些年,开客栈自然会遇到不少麻烦,借着林叔叔的威望才得以平息一些事端。可是,我没法子去找他们帮忙,毕竟二虎因我而死。
沙漠的风霜吹打在脸上,沟壑也爬上褐色皮肤的额头,把我打磨像是个沙漠里的女人了,像当年的隔壁大婶一样,有强壮的手臂,一双粗糙的手,尖锐刻薄的声音,再不是当年那个不谙世事的少女。在无数个夜里,我会想起当年让我心动的他,我常在想如果当年我跟他走了,会怎么样,也许当年他确实对我动过心,只是年少,我不懂,罢了。
有一天,我遇到一个泼皮似的人,看似无德无行,却长的很英俊,且嗜酒如命,我看得出他是个江湖人。他纠缠着我,说他喜欢我。我看着他那懒洋洋的傻笑,不禁想起二虎。
风吹过小枣树的枝丫,它频频点头。
“你…你不愿和我走?”他轻轻的说出了这句。
我的心里有些悸动,可是因为他,我的父母死了,朋友死了。我怎么能答应,更何况,我已经厌倦了江湖的厮杀。我咬着牙,摇了摇头,强把眼泪挤回去。
相伴斜阳,一把锡壶,一桌,一椅,一片沙漠,一个要随风倒下的女人。
“求求你莫要走,只要你不走,我立刻就嫁给你。”我彻底没了尊严,低到尘埃里,苦苦央求道。
……
他像一只甩开老虎的兔子撒丫子就跑了,我看着他消失的背影怔怔出神。
我不理他,他便夜夜在我屋前守着。经历了这么多年,我明白,这种男人最是贱,得不到的就是最好。我便越不理他。我以为,他可以这样一直守护着我。
直到有一天,他要离开了。
数年来积压的感情的大堤瞬间溃坝,我飞似地跑出来,拉住了他的衣袖,大叫道:“你这样就想走?”
他对着我笑了笑,神情安宁,像阳光一样。
那天傍晚,他离开,我没有目送,我只是坐在院里的小凳上背对着他,听他的脚步渐渐消失。慢慢闭上苍白的双眼。
“来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