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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落江湖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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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爰姐儿(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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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儿的信为什么我不能看?”刚说完,李惟仁想到了婚礼那天女儿的表现,是的,女儿不仅是长大了,眉里目间更是有他的影子。一想到了他,李惟仁心里便生出一股敬意,于是,也不再强迫了。他将信递给都管,对了他道,“你亲自把信给小姐送去,问她有什么需要就回来跟我们说。”李夫人接着道,“让她一定要回来!”她急切地想看看女儿如何了。

这于都管在李家干了五六年了,虽说不是很聪明,但跟了李惟仁这么久,混世道也算是游刃有余了,大祸不沾,小便宜占不少,那婚宴中的云头僧便是他收了银子放进去的。当下他正紧赶慢地去送信,但也是费了半日时辰才到的李玉橖的新府院。那府院是李玉橖当初特地挑了的偏僻之地,样式古拙,也不大,司院洒扫阖共起来才四五人,所以李都管被请进府中时只觉得四周静悄悄的无人烟。

到了李玉橖面前,递了信,喝了茶,又将家中老爷夫人的话传了。李玉橖思忖了让回明日回去,因为当下回去恐怕已经很晚了。都管细细瞧了小姐的模样,回去以便应付夫人问起小姐的近况,然后又是一趟紧赶慢赶的。但是夸父也没能追上太阳,天已黑尽了,而偏僻之地只行了未半。榛莽曲径,夜风啸歌,最是容易出事故的了。果然,当晚的李夫人就没有等到于都管的回话。

李夫人垂下眼不再做声。毕竟自己的丈夫,难道还非得质疑自己的丈夫吗?李惟仁继续道,“你以为我愿意揽这么多麻烦事儿吗?谁不愿意在家喝喝酒,赏赏花?如果不是为了妩月教,我会……”话没说完,听得岸边一声叫唤,“老爷,姜书桓找到了。”

李夫人一听,也无意再听他说那许多了,疾步越过李惟仁,两步三步到了那喊话的于都管面前,急急问道,“人呢?”

于都管喜形于色,主子的高兴便是奴才的高兴,他回道,“人没随来,只托了一封信,给小姐的。”

李惟仁怒了,倏然站起,道“教主这些年闭关养伤,教务荒废,这妩月教的名号江湖上还有谁知道,想叛教的人多得是了。”

李夫人失望的摇摇头,目色深深地瞧着丈夫的肉脸,忧心缓道“什么教务荒废,什么妩月教的名号没人知道,是你李惟仁见利忘义了”李夫人的声音渐渐变大,“是你忘了妩月教,忘了自己的身份!”

最后了两句掷地回声。这些年来自己见了他每日眈眈逐逐于一些毫毛析利,在一些仕宦贾客之间甘言媚笑,沾沾自喜,恐怕早已没了妩月教的心了。

李惟仁小眼灼光,看向远处,道“不会的,他现正自顾不暇,哪有心思来管我们?”

后续无声,李夫人正定定的盯着自己的丈夫,目色捉摸不透,良久了,她道,“李惟仁,你是要背叛教主吗?”

李惟仁一骇,“我只是做我的一点小生意,何来叛教之说?”

“你不能一辈子陪着我们啊,你……”

李夫人欲言又止,忧心悄悄,本想说总要嫁人的,可是这样子的情况怎么嫁呢?李惟仁自知她的心绪,接着道,“这件事总要有一个说法,时间久了谁都会怀疑的,而且你一个大家闺秀,以后也是要嫁人的,不给一个拿得上台面的说法怎么说得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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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家人那有什么办法,就随他去了。后来有了李玉橖和姜书桓,不似上一代那般,他们只因了姻亲这一缘故,情窦初开,红叶往来,鱼雁传书,尽了那浪漫之事。可是后来,那姜书桓不知是少年心性还是怎的,对李玉橖不再那样的热心,而李玉橖竭尽包容理解,直至了这大婚之日,他竟出逃了。

当下那给玉橖的信中是这样解释的,“不是谁偏离了谁的轨道,而是突然之间的彻悟。”简白的话语最是道尽无限的意味。玉橖弄不明白这个中意味他是那一种,但是其他几句她都看懂了,就是他已了了她们之间的缘分,让她好好生活,他不会再回来了。李玉橖挐了这信,思忖了一夜,第二天,便启程回了自己家。

其时,她正与父亲母亲一起了,在那承明台中坐着,临流映照,光景青幽。岁月晓风,波细碎语,李夫人听得了玉橖的意思,问道“书桓不再回来了?你也不寻了?”

这时,李惟仁正与夫人围着那石桌,赏着鱼,谈着话,旁观觉来多惬意。当下两人将日常的一些闲话叙了,突然,李夫人蹙然一声叹息。是的,她是想起了尚还独自守着空府的女儿,任这锦绣华苑彩色类生,心中堵着,一色也入不了自己的眼。李惟仁没有注意,自是心中思忖着一事,稍顷,他道,“我与你说件要紧事”,李夫人抬眉,息待后话,李惟仁道,“前几日,那云头僧来寻了我。”

“云头僧?”李夫人讶然,虽然不认识,但她道,“你不是最烦那些游僧道士吗?怎的他寻你就成大事了。”

李惟仁眉头一挑,道,“夫人有所不知,且听我与你道来。”随即将前几日云头僧于书房内说的诸事细细道出。帮汉王办事,那赚头是肯定少不了,又是在自家人面前,李惟仁不禁洋洋得意,毕露于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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弄青梅,凭短墙;骑白马,傍垂杨。说起这李玉橖与姜书桓,可谓渊源流长。他们是正儿八经的青梅竹马,而李惟仁的父亲和姜书桓的母亲亦是正儿八经的青梅竹马。在李惟仁尚未出生之前,两家茅茨骈列而居,蔬夤瓜缘,日食夜酣,不分你我。那天,两人的爷爷喝了几杯浊酒,悠然见了南山,豪气生发,一句话就给孩儿们定下了姻亲,意欲世代相好,成就一段高山流水般的美谈。

而李惟仁长大之后,承了衣钵,当上了妩月教大司南。其实这是他的父亲并不愿看到的,过惯了田园生活,江湖风雨追逐显得那般无聊。所以事先连武功都没有教他。可他非要做这个司南,还另辟蹊径以资财的方式获得了大家的支持。而那个时候他的双亲皆已去世了,所幸没有看到。更幸运的是也没看到他是如何拒绝了姜书桓的母亲。斯时,他已坐拥千万资产,数百教众为首是詹,自然不愿娶一个村妆庸质的女子,加之又认识了教中的也就是现在的李夫人,劲装束身,风采凛然,那是他曾梦想过的武侠气了。便下定了决心悔婚。于是他携了些纻丝果品到了姜书桓家的茅茨,道了一句“亲亲之谊,延以下世”,什么意思呢?就是我们两家友谊长存,姻亲之事让我们下一代去承应吧。

李惟仁这时亦已追到了夫人身边,道“找到了人不把人绑来,一封信有何用?”他不同于夫人的渴盼,而是恨不得马上给姜书桓点颜色瞧瞧。

于都管似是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了,又有点揣揣,道,“人没找到,只找到了一封信!”原来在寻人的时候,有一雉童找了他递给他一封信,道是一个叫姜书桓的给他家小姐的。这于都管一看,找了这么久一点痕迹都没有,这一下突然有了一封信兴奋不已,立马跑回来禀了。

当下李夫人听了于都管的话,心下一冷,他或许是急于邀功才早早的吆喝找到了的,却是把夫人的心折腾得好一番。李惟仁伸手夺过信,将要拆开,李夫人一声道,“这是给女儿的信,你不能看!”

李惟仁冷哼一声,度至亭边,道“我忘了妩月教?我这些年为妩月教做的事还少吗?如果不是我,妩月教早没了!”的确,若没他赀财千万,在教主不理教务之后,妩月教的向心凝聚力又在哪?恐怕很难说。江湖传言,妩月教教徒个个身怀绝技,异于常人,其实也就是意味着其中鱼龙混杂,毫无派系渊流可言。

李夫人回道,“如果你没忘了妩月教,就不要做违反教规的事。”

李惟仁转过来,俯身向着夫人,一张厚唇鼓动如簧,道,“你以为我做这生意是为了我自己吗?我是为了妩月教,是为了妩月教的发扬光大!”

李夫人又问,“那为何要违反教中的规矩?”她希望自己的丈夫是因为什么别的原因。

李惟仁见夫人如此铤身正色,难以理解她的心思,低下头叹道,“夫人啊,这样的生意不做就再也没有了。”又抬起头似恳求道,“只要这件事你不说我不说,就不会有人知道了。”

李夫人偏过头躲过他的目光,并没有得到希望的解释,她黯然道,“我不会做这样的事!”

李玉橖道,“就说姜书桓死了。过几天我们就把他的丧礼做了。”

李惟仁一惊,这说法虽然听来有点荒谬,却不失是一个好办法啊,婚礼之时也曾说过姜书桓病笃,这时死了也没什么奇怪的。赞成道,“好,他向来也没什么勋戚兄弟,正是这样办合适。”李夫人听了,心中尚有许多个“可是如果”,谎言总是有很多纰漏要补的。可是她并没作声,因为当下又哪能顾得了这许多呢?“可是如果”且待来时再去解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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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玉橖道,“是”,这时她已没了婚礼时的朱唇粉面,一双冷幽幽的眸子盯了盆盎间的鱼赏,竟有别于粉雕玉琢的另一番美丽,看那并不精致的塌鼻和扁脸,有别一番的领略。

李夫人又问,“那你以后怎么办呢?”这是当下最实际的问题了。

玉橖道,“我搬回家来,侍奉你们。”

几段话末了,李夫人听了的心绪却是与他默然相反,她冷脸道“你忘了教中的规矩吗?”

李惟仁回道,“没忘,可是这教主已多久没理教务了?都是这东南西北四个教司管着,我作为这教中司南不是想怎样就怎样吗?”

李夫人听了这最后一句话不禁觉得吃惊,她问,“如果教主知道了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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