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色毛侵蚀着黑色,黑色的毛也侵蚀着黄色。
两股侵蚀的力量撞击在一起,天崩地裂一声响,如同裂变,发出大的光芒,把大殿里的人都震倒在地。
光芒收敛,祥云缭绕,一只金黄色的猴子,披挂整齐,站在丹炉上。
正在他自言自语间,那根手指上的毛却变成了金色,并且那金色像流水一样向下传染。
无支祁的面目发生了变化,毛发变成金黄,脸也越来越像悟空。
敖杰兴奋道:“师兄变回来了。”
说完,他化作一缕清风,飘然而去。
敖杰落下泪来,众仙见了,也都暗自嗟叹。
如来就把手伸出来,变得极大,轻轻把悟空抄起来,对他道:“你暂时忍耐一时,等你入灵山见我之日,必成金身正果。”
如来施展大法力,将元神注入金蝉子元神里。
自此师徒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金蝉子的元神慢慢凝聚,成了人形。
如兰就用手指在他脑门上一划,元神如闪光的丝线般被抽出来。
那些元神幻化出师徒以往的经历,是悟空的记忆。
昆仑山下,小悟空替金蝉子整理经箱。
死刑变为无期,无期又变成五百年徒刑,佛道两家终于妥协了。
如来又道:“金蝉子,你现在只是一缕神思,衰弱无力,不能轮回转世,必须抽取旁人的元神帮助你凝聚成形。”
悟空道:“我愿贡献元神,帮师父转世。”
如来道:“如何赎罪?”
金蝉子道:“现在真经已毁,东土无经,我愿堕于轮回之中,生生替悟空赎罪,世世入西天求经,只求不要将悟空永远镇压。”
如来就对玉帝道:“陛下,不如给他们一个期限。”
悟空道:“你以一人之私,鱼肉三界亿万苍生,动辄加罪于人,要说有罪,你才是真有罪。俺老孙打死无支祁,是因为他滥杀无辜,荼毒生灵,并非甘愿给你做走狗,若你还如此这般不知悔改,俺老孙第一个反你!”
玉帝气得浑身发抖:“反了,反了,妖猴竟敢如此无礼,请佛祖立刻将他消灭。”
如来道:“善哉,我出家人不杀生,请以别法惩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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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都看着悟空。
悟空道:“俺本无罪,如何知罪?”
如来道:“陛下满意吗?”
如此的退步,让玉帝也羞惭,但他旋即说道:“尊者,佛经已毁,但是妖猴尚在。”
金蝉子道:“世尊,悟空本是忠正之性,偶尔迷途,毕竟知返,望世尊以大慈悲之心,饶他一命。”
说完,他一拧腰,抡棍打像金蝉子的太阳穴。
棒子刚碰到金蝉子的身体,他就化作万只玉蝉飞走了。
九环锡杖当啷一声落地,锦斓袈裟也如蝉蜕一般飘然落下。
众僧抬头看。
佛经倏地起火,满天都是火焰。
小沙弥抱着金蝉子留下的经箱,身后是众多和尚们,抬头看着满天火焰,神色黯然。
佛祖道:“善哉,这件事情,确是我计较不周,现在我将传入东土的佛经尽数焚毁,以示歉意。”
菩提寺里,群僧正在佛殿里诵经。
金蝉子留下的箱子在角落里。
敖杰道:“请佛祖明示。”
如来就伸手在悟空脑门上一触,脑门上出现一裂隙,有白光从裂隙中生出。
白光落地,化成金蝉子模样,只是淡的像是薄雾。
玉帝道:“无支祁是妖猴,孙悟空就不是吗?”
如来止住,问敖杰道:“你是谁的弟子?”
敖杰道:“我是菩提祖师的二徒弟,孙悟空是我师兄。”
突然,外面有人高叫道:“西天佛祖驾到。”
如来带着众菩萨僧人来到兜率宫。
玉帝道:“恭迎佛祖。”
玉娇赶紧躲避,脚下不稳,从洞口摔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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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牛见了,叫一声,也跟着跳了下去。
悟空趺坐在半空中,跟着念道:“是故空中无色,无受想行识,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味触法,无眼界,乃至无意识界,无无明,亦无无明尽,乃至无老死,亦无老死尽。无苦寂灭道,无智亦无得。以无所得故,菩提萨。”
念的是心经,心静自然凉。
就这样念着经,悟空身边有佛光缭绕,盔甲都不红了。
八卦路上刻着八卦的标志,乾、震、坎、艮、坤、巽、离、兑,悟空一个个摸索,来到巽地,也就是风吹进来的地方。
那边,无支祁已经烧成一个火猴,狂呼乱叫。
悟空在罡地坐下,依旧酷热难耐,甲胄都烤红了。
悟空念个咒,身上的锁链又变成金箍棒。
两只猴子,拿着金箍棒,在八卦炉里乱打。
芭蕉扇扇动,一条火焰毒龙似的扑来。
玉娇拦住道:“慢着。”
接着,她伏在悟空小声说了一句话。
众天兵把悟空和无支祁扔在丹炉里。
说完,他手头顶一抹,收了三光。
无支祁拿棍子就砸,却在顶门三寸处收了棍子,恶狠狠地道:“和尚,你不怕吗?”
金蝉子笑着摇摇头。
悟空道:“快把俺两个扔到丹炉里。”
众人都愣住了。
玉帝先明白,喊道:“快把这两个妖猴扔到丹炉里烧死。”
玉娇道:“快把他扔到丹炉里,这样才能杀死他。”
悟空就扔了金箍棒,上前扭住无支祁。
无支祁和他扭打道:“烧死我,你也活不成。”
众人都愕然。
悟空气愤,拿棒子乱打,嘴里乱喊道:“老孙就是拼了这条命,也要灭了你这妖魔。”
无支祁口吐鲜血,倒在地上。
势均力敌,棋逢对手,两人打得难解难分。
众神看的心惊肉跳。
打了多时,悟空窥个破绽,一棒打在无支祁肩上。
说完,他就抡棍子打来。
悟空躲闪过,手抓金箍棒,两人奋力拉拽。
一声响亮,金箍棒一分为二,两人各拿一根。
金蝉子道:“是的。”
无支祁道:“我听说佛门有割肉饲鹰,舍身饲虎的故事,如果你能舍了这条命,满足我的杀戮之欲,我就离开你徒弟的身体。”
兜率宫,金蝉子睁开眼睛道:“好,我答应你。”
玉娇道:“悟空回来了。”
悟空高叫道:“俺老孙来也。”
无支祁笑道:“还是被你变回来了,可是你手中没有金箍棒,能奈我何?”
谁知此时,他身上的毛又慢慢返黑。
无支祁咬牙切齿道:“臭猴子,想变回来?休想!”
就这样时而黄,时而黑,变化了一阵。
说完,他把手一翻,手连同悟空一起从地上的洞里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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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蝉子用手轻抚悟空的头顶,道:“悟空,为师去了,你在山下要勤心向佛,多多保重。”
说完,他趺坐于地,口中默念道:“金蝉子树下一金蝉,求佛悟道半千年。今朝轮回重入土,师徒再会续前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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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道边,金蝉子在篝火边为悟空缝制僧衣。
金蝉子寺前,悟空跪拜祖师。
仙境里,菩提舍身,化为金蝉……
众人都愕然。
无支祁伸手,一只玉蝉落在他的手指上。
无支祁小心的看看道:“和尚真蠢,我是在骗你。”
如来道:“你要想清楚,贡献出元神,法力会削弱,以往的经历,多半也会遗忘。”
悟空道:“为救吾师,虽死无憾。”
说完,他就闭上眼睛。
这样就不好驳人家的面子了。
玉帝思忖半晌,伸出一个巴掌道:“五百年,五百年后,若妖猴诚心悔改,就将它放出。”
如来道:“善哉,陛下所见高明。”
玉帝道:“那就把他镇压在大山之下,永世不得翻身。”
如来道:“这倒是个主意。”
金蝉子道:“世尊,悟空秉性不坏,都是小徒教导无方,让他误入歧途,情愿以身替他赎罪。”
玉帝道:“你一个小小妖猴,胆敢反抗天庭,还敢说没罪吗?”
悟空道:“玉帝,俺老孙只是偷金丹偷御酒,顶多算作偷摸之罪。你号为高天上圣大慈仁者玉皇大帝,只知道高高在上,作威作福,你仁在哪里?慈在何处?”
玉帝语噎道:“你……”
玉帝道:“不可,那孙悟空与无支祁本是一心,怎么会悔过,请佛祖一定把它消灭。”
金蝉子道:“悟空确实知罪,请佛祖饶恕。”
如来就问道:“孙悟空,你知罪吗?”
众僧都哭了起来。
小沙弥站在群僧中间,大声地道:“都不要哭,我们还有祖师抄写的经书,真经去了,佛法也不会灭亡。”
金蝉子看着满天的火焰,黯然神伤。
突然,所有的佛经悬浮起来,向屋外飞去。
群僧大惊,赶忙追出。
佛经直上青天,高高悬浮在天空。
如来道:“金蝉子,灵山辞别之时,我曾一早告诫,切莫引发佛道两家纷争,你为何不听我之教诲。”
金蝉子道:“弟子知罪。”
玉帝就说道:“尊者,我记得先前和你有过约定:释不入东土,道不进西天。你怎么好违背前言?让徒弟东土传经,引发许多祸事。”
如来道:“你师父现在何处?”
敖杰垂泪道:“已经被无支祁打的魂飞魄散了。”
如来却笑道:“错了,你师父还在。”
如来道:“上仙请我降服妖猴,就是这一个吗?”
玉帝道:“不管是哪一个,都请佛祖统统降服了吧。”
敖杰赶紧跪下道:“佛祖容禀,这一个并不是妖猴,是我的师兄孙悟空,真正的妖猴无支祁已经被他消灭了。”
无支祁道:“你现在是元神而非肉身。我这金箍棒神佛皆灭,一棒下去,必让你魄散魂消,灰飞烟灭。”
金蝉子道:“生亦何欢,死亦何苦。”
无支祁道:“那就好。”
你跳,我也跳。
那边悟空出来,褪去烟雾,露出火眼金睛,跳下丹炉,一棒将无支祁打下凡间。
众神都面有喜色。
那边,无支祁已经烧得不见形状,拿金箍棒乱舞,金箍棒砸在丹炉上,巨响声声。
天崩地裂一声响,丹炉倒下,炉里的火焰出来,融化了地上的玉砖,烧蚀成硕大的,通完凡间的空洞。
无支祁挥舞着金箍棒,到处乱打。
金蝉子的声音道:“悟空,你知错吗?”
悟空欢喜道:“师父,你在哪里?”
金蝉子道:“我在你心里,跟着我念道:“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
悟空赶紧闪开。
无支祁被火烧着了,到处乱打。
悟空耳边响起玉娇的声音道:“去巽地躲,巽地无火。”
老君对玉娇道:“扇火,快扇火。”
玉娇含着泪,奋力扇火。
八卦炉是仙家宝贝,里面极其广阔。
众天兵把两个人抬起来。
老君念咒语,打开了炉口。
众人抬起来就要扔。
悟空道:“那俺老孙就和你来个同归已尽。”
金箍棒变成一条锁链,绑住两人。
无支祁惊慌道:“孙悟空,你干什么?”
悟空也倒在地上,口吐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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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支祁笑着道:“孙悟空,我们现在都是金刚不坏之身,虽然会感觉到疼痛,但绝不会被消灭。”
无支祁被打翻在地。
悟空也同时翻倒,嘴里直喊道:“疼疼疼……”
无支祁站起身,笑了道:“我们本是一心,又在一个身体里待过,就像两杯水混在一起,还能分清彼此吗?你里有我,我里有你。你打了我,自己会疼,杀了我,你也活不成。”
无支祁惊讶道:“这怎么会?”
悟空道:“猴子有分身,棒子就没有吗?泼魔看打。”
两个猴子,两根金箍棒,打在一处。
无支祁也睁开眼睛,拿起金箍棒。
敖杰等三人上前,却被佛光挡回。
金蝉子摇摇手道:“不要白白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