淝城的知府虽然碌碌无为,却也并不是昏庸至极,接到报案的当天他便禁严了淝城,封锁了方圆百里的要道,甚至每一条小路也有官兵把守。所以,猪肉王此刻必定还在淝城,甚至还在孟郢。
唐不悔冷眼盯着铁枫,铁枫品了口热茶。
少年不把天下人放在眼里,也包括这个捕快。而捕快却也不再理会这狂傲的少年。
“怎么查?就像这样闲情逸致地坐在这里喝茶,等着凶手来负荆自首吗?”
“那就托唐三公子吉言了!”铁枫插科打诨般地说道,而他的话更加激怒了少年。
毕竟是年少气盛疏于城府,被激怒的唐不悔握紧拳头向前跨了一个大步。他讨厌被人嘲弄的感觉,尤其在此时此刻。一股杀死掠过眉梢,然而很快又被压制下去。他知道他不能杀了那人,因为他还需要他。况且,那人不是别人,而是“七绝神捕”之一的铁枫。少年并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将他杀死。
铁枫带来的几个捕快,虽不是武功盖世的豪杰,却也算是江湖里百里挑一的高手,然而他们却在唐不悔的手下,撑不过三招便纷纷倒地。
来者,的确是个不善之辈!铁枫想着。
唐不悔一脚踹开了房门,大步跨在了铁枫身前。
不出所料,他果然来了。一身的蓑衣行走在雨夜里,像一具幽灵。他的身后跟着十二位男子,十二位男子都是同样服饰和装扮的黑衣青年,一个个神情庄严而冷峻,让这黑夜更添了寒凉。
他叫唐不悔,是唐家的第三位公子,也是唐玉雪同父共母的哥哥,自母亲死后,唐玉雪就成了他在整个唐门里最亲的人。
身当少年的唐不悔,虽风度翩翩有时却也专横跋扈,他生得俊美,无论走到哪里,都会引来无数痴情女子的驻足凝望。他的那张脸,似乎是按着所有女人梦想里的情人而描摹刻画出来的。
他转头看去,桌子靠墙的壁上,插着一支细小的飞镖,那正是唐门独有的暗器——竹叶镖!
铁枫把茶杯放进杯碟,手不由得向横在桌上的雁翎刀靠了靠。
可唐不悔始终没有转过身子,铁枫只看到少年动了动手指便离去了,身影很快消失在雨夜里,一同消失的还有那十二个黑衣人。
铁枫的一举一言并不是要针对唐不悔,恰恰相反,他却有些欣赏那位做事果断、雷厉风行的少年。他只是不喜欢唐门,不喜欢江湖中所谓的名门望族,如果没有他们,江湖就不会有诸多风波。
“孟秀才之妻唐玉雪。”
“可知是什么人?”
“说是一位衣着华贵的公子,带着十数人直接打进了府衙抬走了棺材。”
“三天,”唐不悔落字成钉地说,“我只给你三天的时间,三天之后我要你把凶手带到我的面前,否则,你死!”
话后,唐不悔转身走向房门,然后听到铁枫略带不屑地说:这里不是八台山,更不是唐门,规矩不是你说了算。我是为职务办案,而不是为你们唐门办案!就算我捉到了凶手,凶手也只能归六扇门。
唐不悔顿在了门前,那背影突然变得可怕起来,一点也不像个少年的背影。
其实,铁枫并不是因为雨天而无所作为,他知道在这样的夜里,一切的行动都是徒劳。捉拿凶手于他而言并不是眼下最紧要的事,他要查的,是整个案件最真实的来龙去脉。
凶手为何杀人?如果是贪恋美色,为何唐玉雪只是被撕破了衣衫而并未被玷污?凶手与孟伯达有何仇怨,为何斩其头颅而藏匿了尸身?为何死偏偏是唐家的人?一个查不到生平的屠户,与唐门又有着怎样的恩仇?种种疑团让铁枫相信,这绝非是觊觎唐氏美色而杀人这么简单。他要抓到凶手,更要查明真相。
没有他铁枫抓不到的人,当然他也要保证自己不会错抓了人。
铁枫不动声色地抬起头,看着这位气势逼人的少年,少年的眼神里充斥着杀气。
“威震八方的铁捕头!”唐不悔哼了一声说道,“今日一见,也不过是个浪得虚名而已!”
“你不必拿话来激我,该做的我自会去做。”铁枫续了杯茶说,“案子我会查个水落石出。”
然此刻的他,蜕掉了往日的华彩与光芒,眼下只是个失去了妹妹的伤心人。在得知妹妹死讯的那一刻,他便带着唐家的十二位死士,从遥远的八台山匆匆打马而来。
他是来问罪的,也是来杀人的。他要问的是铁枫的罪,他要杀的是所有与唐玉雪的死有牵连的人。
这位俊朗的少年,已经被仇恨疯魔了心智。
他一直喜欢朗朗的乾坤,向往一个太平的江湖。
当铁枫再次端起茶杯的时候不禁一惊,看着完好无损的杯子,端起来的刹那,茶水从底部全洒了出来。
杯的底盘竟然脱离了杯子!
十几人就能闯进重兵把守的府衙,来着定为不善之辈。但铁枫很快就猜出了个大概,那位衣着华服的公子,必定就是此刻他最不想看见的那个人。
“要不要派人过去?”跟班问。
“不用了,”铁枫道,“他自会来找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