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落清明,梦回寒食。游鸟无家,合欢是巢。
等她走后,李不随眼神闪烁不定,他还是忍不住朝大管家问道:“父亲今日是怎么了?说这些与她听,为何?”
大管家摇了摇头,并没有作答。
李不随无奈也只有退得远了,实在是他父亲的哭声比往年更加凄厉,太过渗人,吓得他不敢呆在那!
“可谁知那日,他竟望着树种发呆,轻轻捻起一粒放在母亲坟茔的最中间,道‘鸢儿,是你吗?’,我本以为他是思念成疾,要疯了!可又有谁知晓,那天走后,等来年清明的时候,我却发现满山的树种却只有母亲坟上的那一颗发了芽,便是那坟茔周边半寸之内都未有一点翠色。到现在五年了,已经长成了一棵大树!”
“为何?”流雪听得入神,悄声问起了因由。
“不知,不过他说母亲身前甚爱合欢,尤其爱别合欢花,他说母亲应是嫌那东山太单调了,没有合欢花,她不喜啊”
还好李老爷子岁数大了,熬不住了,不一会就把脑袋别到一旁,认输去了!否则,这人是要把眼睛给瞪出来!
“随我呦!”刚认输,这老爷子又想起个幺蛾子,就听他感叹着,“小李子,若儿,命苦啊!”
“还没满月,他母亲就去了,这小子别看成天乐呵的,其实啊他心里苦着呢!所以呀,我就顺着他,惯着他,更不能让别人欺负了他,你说是这个理不?”说着他若有深意的看了眼流雪,不待她回答,就接着道。
一会儿,李老爷子好像逗鱼逗够了,拍了拍手,就往那棵合欢树走了过去,他回头说了一句话,流雪却像受惊了的小马驹,腾地一声跳了起来。
“刚才说到哪了?”
“哈哈,你呀!雪丫头,就是胆子小!连我都怕,你是怎么走的江湖?”
等得这二人都走远了,李老爷子的哭声渐渐低了下来,就见他倚在那棵合欢树下,闭目酣睡。
风吹过,梦好似回到了他们相识的那年,寒食之节,青山偶遇,才子佳人,因缘天定。
一生最愉悦、最舒畅、最轻松的日子莫过于那时,此时想来在梦中的李老爷子还是勾起了笑脸,至于那些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的事儿还是等他醒了,回味够了再提吧。
“哦——”
“合欢是老爷与夫人的定情之物。那年也正是他们相识的第二十个年岁。”大管家适时地插了一句嘴,让故事唯美了起来。
流雪望了眼那棵合欢树,默默地退了很远,她想要给那一对老人一些独处的空间,即便这是任务所不允许的,她也想如此去做,所以她第一次违背了上令。
“想当年我同若儿一样,也是四处留情,又四处痴情!人说道:年少不知情何物,年老才道孤寡苦!如今想来,怕是糟老头子当年做的孽太多了,否则若儿他娘也不会早早地就去了!”说着,说着他就抱着那棵合欢树哭了起来,支支吾吾也不知在说些什么。
李不随看了眼他家老头子,走上前一步,接着他爹的话说道:“当年我因为某事想种下合欢树来证就姻缘,却不想这偌大东山竟连一棵树都养不活!后来,也是一次清明,我当时随身带着许多合欢树种,想着走一路就撒一路,总有一个地方能让树扎根发芽,让它活着!”
“扫坟,拜祭母亲,却不想怀中的种子袋漏了,在母亲坟前撒了一地,我本以为他会骂我的,毕竟母亲的坟被他收拾的干干净净的,连一株草都不许杂生,他说:母亲生前爱素,也爱干净,身后自然也不能委屈了她!”
流雪不敢搭话,只是学着老应的模样默默地随着李老爷子向前走去,而一旁见了一场又一场好戏却插不上话的李不随可急了,忙道:“老头子,你欺负我的女教习算什么事儿!”哼的一声,这位富家大少爷就要撸起袖子同他亲爱、可爱又敬爱的须发斑白的老爹干一架!
“哈哈哈,雪丫头我说的没错吧!他呀,就是一个又多情又痴情的主儿,这平日他哪有这般姿态!可谓‘冲冠一怒为红颜’,啧啧!”
“老头子你——!”李不随涨红了脸,瞪着眼珠子,跟李老爷子大眼瞪小眼,就是不罢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