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可是七年前那群混蛋又要打仗,就是你口里的天下苍生,他们活不下去了,就去剥夺他人的生命的来让自己活下去,他们丢了锄头当了流寇,他们吃人,把人叫做‘两脚羊’,他们决心去吃苏家的肉,可是苏家那么容易吃吗?于是他们血祭了一千人放出了应龙,哈哈哈哈,可是应龙已经快被苏无相吸干了啊,无名斩了他两只角,苏无相居然击退了他。”
“是我那女儿,她怎么那么傻啊,她为什么非要听信那些舍己为人,杀身成仁的屁话,当时她在邺京,苏无相告诉她她体内有应龙之血,她为了让苏无相困住那条龙,居然主动站了出来说要用自己的血为苏无相拖延一息时间。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她傻不傻,她居然牺牲自己去帮仇家。苏家那么多皇子王孙,苏无相一个都不用,他非要用我的女儿!”
“七年,我的女儿用生命换来的太平仅仅维持了七年,仅仅七年之后苏无相又按捺不住他的贪欲派韦寒钊远征高丽。他们永远只知道争斗,永远只知道杀戮!”
“我知道。”
“为了救回菀儿,拼上整个天下,拼上无数苍生的性命也在所不惜?你知道菀儿是多么善良的人吗?她忍心看着你这样救她回来吗?”
“天下!天下!哈哈哈哈,你知道这天下欠我申屠家多少吗?苏钺老贼当年从犟山取得了应龙之卵,他想要这个天下,于是他苦心十年,终于想出了用三昧真火烤取龙血的法子,他想要吸这龙血之力为他苏家所用,可是龙血一入人体即把撕裂,他苏家一家承受不住。于是他找来我们申屠家,履霜家。我们两家是上古遗族,天生骨骼强横,他将龙血分为三份,申屠履霜各得其三,苏家独占其四。那充满了恐怖龙息和火毒的杂血流入我申屠先祖和履霜先祖的身体里,而最纯净的龙血则被灌入了苏家人体内。”
“就这么简单。”
“为什么又要让你的女儿和我相爱?”
“她是自己爱上你的,与我无关,因为我的女儿,我甚至打算过放过你。”
玉猗死死的盯着道尊,“是你让魔尊派兵屠了我的村子?”
道尊看了他一眼,应道:
“是!”
道尊接过那枚兽卵,笑道:“没有以后了,明日便是灭世之日。”
在尸山血海之中,他将那十二枚异兽之卵聚在了一起,十二道豪光闪闪发亮,在暮雪的天穹下格外耀眼。
他卸下所有重担,一屁股坐在了雪地上。
“刚刚经历丧子之痛,便要让妻子再经受丧夫之痛吗?”
自己冲上去只是送死而已。
而且,自己还有柔儿,可申屠决他,真的是什么都没有了。
“有你这样遭遇的并非只你申屠一家,履霜家的人呢,难道他们至今还蒙在鼓里?”
“哈哈哈哈”道尊忽然仰天长笑,“履霜家?履霜家的人死完了,六十年前就在苍梧就南蛮灭门了,好一个世代簪缨的巨擘高门啊,硬是被南蛮人杀的一个不留,据说连未满三月的婴儿都没有放过,而履霜家主的头,被南蛮人割了下来做成了酒器,这就是他们履霜家守护天下苍生的代价!”
“是这样吗?”魔尊探了探怀,将两颗兽卵都拿了出来,然后撮唇一声长啸,一掌拍碎了自己的天灵盖,缓缓的倒了下去。
魔尊脸上露出苦笑,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丝毫胜算了。
情,是整个天下最可怕的力量,爱与恨,是最炽烈最能激发神力的两种情。他能成为玄冥教有史以来最年轻的魔尊,除了无名的指点之外,更重要的是他对苏无相恨之入骨。
可他的恨意对上道尊那承负整个家族数十代仇怨的滔天恨意,就实在太单薄了。
道尊胸前那鲜艳的海棠还**在风雪中,看着那朵海棠,玉猗呆住了。
他的脑中回**着道尊那最后一句话,“菀儿那么善良的人都死了,他们凭什么活着?”
他喃喃道:“我娘,赵四,朱七,都是你杀的……可你还是我心爱的女人的爹,你杀了他们只是为了救回我心爱的女人……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玉猗杀了人,那种与天地同化的气息便再也没有了,浓烈的血腥气令大化讨厌他,也令魔尊发现了他。
听到魔尊的话,玉猗浑身一震,他当然记得魔尊的话,他说帮他寻到陆吾,他便告诉他当年屠灭他全村的凶手。
“嘿!那边的!”魔尊突然提高了声音,“当年写信给我让我乌桓大军屠你全村的,就是你这位好师尊!”
“这样丑陋的苍生你也要守护?!这样的混蛋活着有什么用?!”
“他们有没有菀儿一根汗毛重要?!有没有?!”
“菀儿那么善良的人都死了,他们那些混蛋凭什么活着!”
“看!”道尊一把扒开胸前白袍,只见一朵鲜艳如血的海棠刺在胸前。
“苏钺老贼还在我们两家身上用龙血刺了这么一个东西,每年一到辰月就夜夜痛苦无比,辰年辰月更痛!他抹除了先祖的记忆,我们还不知道为什么,还以为是家族遗传的病。他刺这一朵海棠是一朵血咒,一旦背叛他苏家就要我们心脏迸裂,从残尸之上生出一朵海棠来。他想要让我们两家永远当他苏家的狗!他们苏家以为这样就可以永远骑在我们头上,高枕无忧,他们教我们修炼,派我们开疆拓土,反正有血咒在,我们死多少人都不会背叛他们。等到苏无相登基了,他把这个王朝糟践的快完蛋了,北面有乌桓人打,南面有南蛮人打,他便派我们两家一个去西河,一个南海苍梧,去跟乌桓人南蛮人拼命。西河申屠,南海履霜,呵呵,好大的名头!世人说我们保家卫国,说我们为了天下苍生毁家纾难。呵呵,真是讽刺。我申屠家传了三十六代,不知多少好男儿,全都战死在沙场上,无一例外。难道我们就那么稀罕保护这天下苍生吗?为什么他们不去,非要让我们两家去?”
“我幼时不愿去杀人,不想去打仗,一路逃到武当山,想要修道,躲开这一切。我是躲开了,可我的家呢?他们就在西河,他们搬不走!苏家的混账也不会让他们搬走!果然啊,三十多年前,那次我申屠家的兄弟奉命捣毁了他们乌桓的王城,乌桓人对我们恨之入骨,他们千里奔袭,将我的家人屠了个干干净净,一把火烧掉了祖居。这就是守护你所说的天下苍生的代价!这吃人的世道是谁都吃,哪怕最善良的人都要吃。当时我从武当山上赶下来,奔了数千里,可是,也只是看到了那一堆淌着血与火的废墟!在祖居的废墟之前,我大哭了三天三夜,就要自绝而去,是紫菀的母亲救了我,并且和我有了一个女儿,可是天不假年,她生下紫菀不久就撒手去了。当时我抱着紫菀觉得女儿就是我的全部生命。”
“可是她死了。”
“没错,所以我这个父亲,拼尽全力也要救她回来。”
“你知不知道一打开昆仑秘境,无数影州异兽就会涌进中州,所有人都会死?”
“为什么?”
“为了你的陆吾血脉,为了你能为我所用,为了寻到陆吾。”
“就这么简单?”
“叮——”他弹了一下玉猗留下的那把春雷剑,清脆的剑鸣传入耳中。
“呵,这小子还用着菀儿赠他的那把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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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他大叫一声,将貔貅卵抛了下去,转身就走。
“从此以后,武当山与锱铢门之间井水不犯河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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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尊看了看他,沉默了许久。
终于,他抬起头来,对着仍躲在天门峰上的上官之牧道:“你还要来报仇吗?”
上官之牧紧咬了咬唇,他想起了普澄大师说过的话,
道尊已经杀了无名了,他只差这最后一步了,他不会放过自己的。
“我只有一个问题想问你。”魔尊开口。
“你说。”
他疯狂的大笑,春雷剑一把扔在了地上,将包裹中的九尾狐之卵甩了出来,“给你,都给你!”
说罢仰天长啸,遁入了风雪深处。
“呵呵”道尊捡起了那九尾狐的卵,看向了魔尊,“达勒,你还要跟我打吗?”
玉猗顿时呆住了。
他呆了良久,突然擎起剑来飞下了天门峰。
“猗兄,不可”上官之牧抓他衣襟未能抓到,只传出了这一声呼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