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风看得出她的笑得并不由衷，又听她语气怪异，更加不知自己说的究竟是对还是不对，疑惑地问道：“难道不是吗？”
小蚁“嗤”地一笑，并不回答，而是反问道：“是或不是，对于你来说很重要吗？”穆风一时间无言以对，不知该怎么跟她说。小蚁见他为难，微笑道：“其实你根本不该问这个问题，问了你徒增烦恼，我平添愁闷，两下里都不好，不如不问不是吗？”穆风听到此处，忽然看着她呆住了。小蚁此言虽未直说，但是也已经清楚地告诉了穆风，她拦他的马不是为了神蛇帮的事。穆风一想到此节，脸上露出些羞愧的神色，尴尬得不知该说什么好，也无心喝茶了。两人登时都沉默了下来。
小蚁的神色又落寞了下来，穆风无意间瞥到了，心中又是疼惜又是为难。忽然又是一阵夜风吹过，窗口的一枝桃花摇落了几片花瓣，飘飘悠悠落了桌子上。风未止，桃花花瓣在古朴的桌面上随风翻动飘移，就像是化不开的愁，释不明的惑，剪不断的情。
穆风微笑道：“我拿你当忘年交。”小蚁明白他的意思，也就不再同他谈论这个问题了，莞尔一笑说道：“其实我很早以前就知道这些长老的事了，我知道自己肩负重任，一直存心提防。虽然你的提醒来的得很迟，显得有些多余，但我还是很感激。因为我从不信没有人看不出长老们的心思，但是没有一个人像你这样跟我说实话。”
穆风猛地感觉到他的话里大有深意，不禁痴痴地望着她。小蚁淡淡一笑继续说：“这一次八方会试的时候，我们神蛇帮抵达茅山不久，李秉焕便提起了要请阿公和众位长老去吃酒的事。阿公同我念叨过，说李秉焕可不是个老实人，白眉赤眼的便要请他吃酒，不知是打什么主意。阿公只同我念叨了他一嘴，后来也没有在意，但是我却留了神。我一来茅山就听到了不少关于木之力的事，那些天我终日扮作汉人男子，去听他们的谈话，偶尔也搭上两句。但他们都见我年纪小，不大愿意理我，我就只好不问了。哪一桌聊木之力，我就坐在哪一桌旁听他们说，我虽是初入江湖，什么都不懂，但是那些天我听到了许多消息，其中也有不少关于玄陵派的事，所以那时候我就知道了江湖上已经有人开始怀疑李秉焕的意图了，也正是因此我才知道，李秉焕这一次约阿公去，极有可能是想探阿公的口风。大长老和阿公的关系最不好，我推测这一场酒会之后，阿公可能要和大长老起更大的矛盾，所以我们第一次见面的那天夜晚，我故意喝酒装醉，想回去借此耍酒疯，找机会去找那些长老看看他们有什么行动没有，可是没想到你将我背回去的时候，正将我送到了大长老的屋门口。”
穆风听得渐渐呆住了，直到此时才道：“原来你什么都知道！”
两人沉默了半天，小蚁忽然幽幽地问道：“穆大哥，你什么时候才能忘了她呀！”穆风又愣住了，他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说，但是又不得不回答，硬着头皮说道：“你年纪还小，还会遇到很多很多的人，以后总能遇见称心如意的男子的。”小蚁眼睛里立刻便划出一道眼泪来，那滴眼泪几乎是突如其来，穆风一点防备也没有，立即便慌了神。小蚁也像是压抑了许久，这一滴眼泪一出来，剩余的那些埋藏在心底的脆弱、恐惧、酸痛便再也按捺不住，纷纷倾泻而出。她脸色赤红，突然站起快步走到穆风身边，穆风一时间茫然无措，转头看着她道：“你……”
小蚁沉声道：“阿公要我接管神蛇帮，这些事情我不学着做，又如何担此大任？父母早亡，如我这做孙女的还不孝，阿公岂不是要伤心透了？”小蚁说到此处，脸色突然暗沉了下来，一双明眸就像是被蒙了一层灰，光华惨淡，令人忍不住心生怜惜，想要替她拂去那些阴翳。穆风心里也不禁替她忧心，她正当韶华，本该是喜乐无忧，可是这江湖纷争将她摧残得满面愁容，犹如风雨中的花朵，每一次摇曳都牵动人心。他忽然想起了一件事，轻轻地问道：“那你那天拦我的马，又约我晚上见面，是为了蒙骗帮中长老，好让他们放松对你的警惕，你好借机闹事吗？”
小蚁突然又调皮地一笑说道：“你猜？”
穆风无奈地笑了笑说道：“我猜‘是’。”小蚁微笑着端起茶杯，眼望窗外，淡淡地道：“你说是那就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