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鱼捕杀小鱼,小鱼捕杀虾米,虾米捕杀河虫,河虫反过来吞噬大鱼的尸体。永无尽头,不休不止。”紫襄惊呼道。
绿醉忽然,目光一沉,打了个喷嚏。一滴绿色的鼻涕滑落在道童的脸庞,道童顷刻间如同发绿的土豆一般浑身长出树叶和枝杈。
“退后,这其中定有诈。”绿醉朝空中轻快一跃,恐惧使得她奏响笛音,将蜜蜂和蝴蝶召唤在自己的四周,形成巨大的壁垒翼避着潜在的危险。
绿醉一笑:“紫襄你可别孩子气,你分明是以恐惧为食,何时需要吃活人了。咱们可不能坏了规矩,沾染了生灵的血污,千年道行可要毁于一旦了。我们可是还要修炼为妖神的。”
紫襄脸一红,吐吐舌头,退到高空,任凭大风拂面。
银发男子死死盯着那道童的脸,终于沉声道:“你们瞧,这银鱼有些眼熟。”
紫襄目光超人,不禁不安道:“这家伙有异,看着怎么像一个真正的道童!”
“老四,你畏惧什么。二哥连龙精所化的妖僧都敢处决,还怕他真的僧人。凡人么,不就是沉溺于权色美酒的酒囊饭袋。沽名钓誉、假惺惺的道士尊者又能奈我何!”绿醉轻蔑一笑。
银发男子飞出去,如一道流光迅速飞到沙魂堆上。一手将冰蓝道童提溜了起来,又再以迅雷不接掩耳之势退回到同伴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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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秃驴何来毛发?”紫襄一愣。
丹绥抿嘴一乐,拍了拍紫襄的肩膀。“办事就好,问这么多做什么!”
众人相视一笑,都飞远了。
“巨胃王或许能销毁这家伙。”丹绥顿了顿。
“你所说的邪毒又如何下药?”绿醉镇定了一些,靠近伙伴们。
“我嘴角的血液,可不是我的。而是妖僧的。”紫襄刮下嘴角的血液,注入一个瓶子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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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上下颌重又重重闭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它在空中叫喊着,晃**着,用头撞击着屋子,不一会儿砰地一声鲜血四溅。饕餮化作一滩碎肉,仍旧面目可憎。
从那一堆烂肉中,站起一个湿漉漉的光头男人,目光发着绿光。法杖高举,正欲劈过来。
绿醉用藤条将道童卷入怀中,厌恶地摔在地上,化作稀巴烂的一滩血水。片刻后,又完好无损,像一个尸体一般摊在地上。绿醉闷闷不乐,有些恋战。
“休想!”眼眸发黑的僧人一个飞身,扑向他们。
此刻,一张大嘴也径直朝着鳞波法师飞去。紫襄一笑:“这回可有得你受的,饕餮虽只有一张嘴,却能吞天。灼热的胃液,你好好享受吧。”
顷刻间,一个巨大的沙魂呼喊道:“主人,求助,我捉到一个大宝贝——一个小鬼。”
银发男子一听,来了兴致,命令道:“你们这些小罗罗快去助他一臂之力。”
“遵命,主人。”众多的沙魂弥漫开去,大地瞬间显出空****的孤独。
紫襄的形体间顷刻间化作细小的蚊虫,飞舞在空中,朝着鳞波近身飞去。他聚集在一起,呈现出一个弱小的眼睛,细看却是一条舌头,而在舌头之上,长出了恐怖的双眼。那具有摄魂的作用。
他刚要发作,却被警觉的凌波打的骨肉分离。四散开去。
紫襄叫喊一声,分身重又聚做一团。退到远处。看着嘴角的鲜血,他不由得冷冷一笑。
火龙在大地上飞快地掠过,丹绥用自己的力量操控着它的动向。火舌朝四处迸发,炙烤着干燥的沙地。红亮亮地反射着火光。
手持法杖的鳞波法师拿法杖挡在胸前,火光朝着两面倾吐而去。丹绥不满地呼啸着,从五脏六腑间放出毒辣的妖火。火树银花,倾吐在鳞波法师的身上。
鳞波法师一瞧,喘息间,冷冷一笑:“如今你们四魂全在。洁净的妖物,更能提升我的修为。”
这时一直静默的银图开了口,如一盆冷水浇灭了众人的期许。“无用的。”
绿醉眼底颤动着,如同回溯着恐怖的往事。她嘴唇大张,呼喊道:“鳞波法师,便是那个身披藏青华袍,脚踏莲花的僧人,杀害了与世无争的洛阳妖族。他的手下便是那个永生不灭的玉孽道童,简直是一个冤魂孽鬼,外表虽犹如常人,实则不眠不醒。这家伙只会在一个时刻醒来,那便是法师捧上妖怪脊髓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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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他是鳞波法师。”银图面上凝上凄惨的神色。
“就是那个靠收妖将自己变成人的妖族败类。”绿醉急急道。“只因他原是妖王的书丞,掌握了世间所有妖族的名讳、法术以及藏身之处。对待同类,一丝仁慈也不曾表露,那些弱小无害的也惨遭屠戮。死在他手下的妖族不计其数,如今他竟连影州也要涉足。”
一团大火从天空落下,落到那个长满绿植的道童身上。丹绥冷眼一瞧,拨弄着一丝火焰。“妖以类聚,这道童也不是好物。留着白白糟蹋粮食。”
紫襄指着地上一处,呼喊道:“你们看,这道童浑身发光,就像是一块上好的……”
“就好像是一块上好的玉璧。”丹绥接过话。
银发男子抬眼,冷笑一声:“终究还是等来了宿敌。”
沙魂汇成一条沙河,顶着一个矮小的生物急匆匆地奔来。
“主人,主人。捉到一只屎壳郎。”
“主人,主人,捉到一只麻雀妖。”
她只露出一双魅惑的眼眸。
银发男子问道:“绿醉,怎么了?”
“大哥,你可知我的体液一碰上死物,才会长出绿植。而那道童分明还有气息,却在顷刻间被繁花包裹,怎不令我心惊胆颤。”绿醉紧张地瞪大了眼。“而且,方才空气中还流淌着一种怪异的气息,阻挠了我运筹帷幄。天地只要有气流流转,我就能感知一切动静。可就在刚才,一股死亡的气息活生生扯碎了气流的经纬。”
“首尾相连的两条鱼,如同是阴阳鱼。大概是象征着轮回不灭,薪火相继,生死不灭的一种理想状态。”丹绥走近,细细观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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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发男子摇摇头。“不单单如此,如果反过来看,这两条鱼却像是小鱼在大鱼的肚子里。大鱼捕杀小鱼,这分明是一幅杀戮的图画。”
紫襄走来,反手提着道童,使劲嗅了嗅。
道童脸皮雪白,十二三岁的年纪,脸颊上有玉石镶嵌的银双鱼痕迹。
“还活着,估计是吓昏了。”紫襄嘴唇大张,一条舌头若隐若现。“那我便要开动了。”
银发男子降临在地上,光芒渐消。齐腰的长发滑落在肩膀上,如羽毛一般耀眼地散落一地。
“来了。”绿醉是最先开口的。
其余窥视着远方滚滚的沙浪,托举着一个冰蓝衣衫的小人儿飞快涌来。
紫襄愣在那里,呼喊道:“你们可是说清楚啊,不然连我这个跑路的都被蒙在鼓里。旁人一闻三不知,万一弄错了可如何是好。”
“对于妖僧,我们不就要一错再错,越坏越好么!”空中几乎是同时传来异口同声的呼声。
紫襄失语了,只得垂头丧气地叩响了药王的木屋。“老爹,老爹,快开门,又有生意了。”
“如此,就拿来给药王。他自会料理一切。”银图不安地呼喊道。“他向来擅长惩治狼心狗肺之徒。”
银图眼底放出一抹深沉的光芒。
“我这里还有一撮儿秃驴的毛发。顺便也捎上吧。”银图手中平躺着一撮灰暗的毛发。
“不好。招来。”银图高举长剑,卷动日光,顿时四周一片光亮,照得众人几近失明。他裹挟着众人,退回到了封印之后。
绿醉愤怒地拍打着城墙,尖叫着。对侧,妖僧鳞波法师也拍打着墙壁,骂骂咧咧。
紫襄拖着那个发亮的人偶。“这东西如何处置?”
鳞波法师见状欲逃,一只脚却被饕餮咬住。无奈,他只有以手遮头,腾出一条腿使劲地挣扎着。
须臾,鳞波法师就被吞进了饕餮的大嘴之中。饕餮仍旧十分饥饿,一张大嘴张得比一间屋子还大,闷闷不乐地在空气中嚎叫着。
忽然,饕餮猛烈叫喊着,它的背脊似乎透出一抹白亮的光彩,就如同它正在长出一双翅膀一般。饕餮猛烈张嘴,直到牙床全都漏了出来,细密的尖牙密密麻麻排了个整齐,令人胆寒。牙**飘出令人作呕的腐臭气息,犹如死尸。
一头猛兽一下钻过门户,大嘴大张。径直穿过众人,正欲吞噬鳞波法师。
鬼影绰绰,妖邪晦暗。
身后的影州门户有妖物接连闯入。紫襄呼喊,急急挥手道:“我们回去吧,临行前将他的人偶带走,再送给他一副病入膏肓的邪毒。”
“恐怕不能如你所愿。看招。”银图高举银色长剑,恍若白虹贯日,径直刺向鳞波的胸口。
绿醉眼底惧意渐消,虫群退散。她飞舞着长裙,化作长满荆棘的长藤朝着鳞波身体如斧头劈去。
噼里啪啦,犹如巨石摔打在地上。鳞波在大地上腾挪着,躲闪着二人的攻击。
紫襄不解道:“三姐,你怎知?”
“在几百年前,洛阳妖族独留下一个女婴。”绿醉泪如雨下。
丹绥将周身的火焰,聚集在一处,形成一条火龙。朝着那如影随形的藏青僧人,投掷而去。
道童被烧得面目全非,却在化为灰烬后,重又完好无损地躺在地上,恍若一个挥之不去的噩梦。只有附着在他身上的无辜绿植被烧毁殆尽。
紫襄呼喊道:“这是怎么回事,这东西不畏火!”
丹绥重又拨下更为浓密的火焰。落下仍是如此。
远处——一阵银铃响动,一声呼喊如催命符咒一般响彻云霄。——“银图,多年不见,别来无恙。”
(四)
“老大,这秃驴怎知你的大名?”紫襄不解道。
“主人,主人,捉到一个西瓜精。”
……
银发男子的长脸几乎变了色彩,扶额沉思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