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皇见状,伸手入怀掏出短刀,走上前去问道:“怎么了,有什么异常吗。”
燕牙摇了摇头,却并未说话,只是双眼紧张地望着后面的黑暗,手里短弩却是握得紧紧的。离皇抬头看了看那黑暗,四人手中的火把所照范围有限,这前后两边狭长的石洞中的黑暗都十分浓重,虽然是这样近的距离,却也看不出那黑暗中到底隐藏了什么。如果是有庞然大物待在那里,这近在咫尺的距离,四人是绝对无法全身而退的。
白猿站在那里,也看不出黑暗中到底有何异常,便问道:“怎么了,有什么异常吗?没有的话还是快些赶路吧。”燕牙摆了摆手止住了他,小声道:“有声音。”
白猿问是怎么回事,离皇便对他说了。原来三人在白猿后面,见白猿被水浪卷下去了,想要避开已经来不及了,眼见也要被水流卷下去,那小猴子却是极灵活的,乘势跳上了岩壁,抓着那岩壁上的树木蹿了上去。离皇三人不及躲避,也被水流卷了下去,以致最后漂到了这里。
白猿对那猴子十分关心,听闻猴子已蹿到了这鱼骨岭中,也不知到何处去了,虽然知道有紫瞳在这里,那猴子自然会回来,就怕这世间有人认得那猴子,先将它捉了去,那宝贝可就要落入他人之手了。想到这里,白猿便道:“此处十分凶险,我们不可在此过多停留,还是先找出路才行。”
燕牙和离皇都抬头看了看四周,发觉远处的黑暗十分凶险,倒像是有什么凶兽隐藏其间,看样子真是不能在这里停留,便同时点了点头。四人从火堆中各拿了一支干柴照明,白猿又把那几个火石拿在身上,然后便沿着长长的山洞朝黑暗中走去。
他跑过去将燕牙翻了过来。燕牙尚自大口喘息,见他出现,伸手指了指水里,喘息道:“拉,拉上来。”说完便又趴在河岸上干咳起来。白猿朝他指的地方看了看,就见一条有两指来粗的树藤缠绕在他腿上,那树藤直连到水里,想来另一头定是系了东西。
白猿抓着那树藤用力上拉,只一下就见一个身穿黑衣的人从水里露了出来,那树藤系在他腰间。白猿细看这人,果然就是离皇。不止如此,离皇的手掌还抓着一条白皙的手臂,一个身穿绿衣的丫头也被从水里带了出来,不是紫瞳是谁?
紫瞳一只手臂被离皇紧紧抓住,另一只手却捂在自己胸口。白猿将他们全都拉上岸来,抓过离皇的身子,抬手给了他两巴掌。这两下力道很大,离皇已经昏了过去,被这两下巴掌打下去,猛然醒过来,趴在地上将腹中积水都吐了出来。紫瞳此刻却是自己醒了过来,想来她落水时间不久,并没有像离皇那样晕了过去。
白猿此刻已浮出了水面,便顺着铁链找到了葫芦的固定处。白猿顺着铁链移动,只觉双脚触到了实地,身子从水中到了陆地上。葫芦是被岸上一处岩石的缝隙给夹住了。他将葫芦取出来,环顾四周漆黑一片,想要分辨周遭事物是有些困难的。他取了怀里的火折晃了晃,也不亮了,想是被河水浸泡久了。
从上面的白线处落下来极弱的光线,他的眼睛在黑暗中借着弱光,倒可看清一二。他见自己站立的地方离河岸不远,脚边不远处倒有一堆燃烧过后留下的灰烬,看那样子也都被水打湿了。灰烬旁边散落着几根白骨,却不知多少年月,都已散了架了。他又走到离岸稍远的地方,就见地上又有几个柴堆。此处离河岸稍远,那些干柴尚未潮湿,白猿将它们聚在一起,竟是不小的一堆。此时虽有了干柴,却没有取火的东西,白猿一时间又没了办法。抬眼间就见那些白骨中间散落着几块石头,倒像是火石。他将它们取了来,用力敲击了几下,那石头一经碰撞,迸出火星来。白猿大喜,连忙靠到柴堆旁用力敲击。
想来这些火石一定是那些人带来的,只是没料到那些人都死在了这里,最终却都为白猿所用。他拿着那些火石费了半天工夫,才见柴堆中露出一点火光。他伸手在那里轻轻扇动,那火光慢慢明亮起来,接着柴堆燃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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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着缝隙里落下的光,白猿已看到了自己身后所倚靠的那些树藤到底是什么西。那东西是先前把他们捉上来的手指般粗细的白纱,这些白纱在洞顶的石壁下面纵横交错,组成了一道甚是密集的网,白猿就是被粘在了这道网上。白猿看了看那些白纱,感觉这东西十分白净,倒似透明的一般,上面还有许多伸出来的绒毛,伸手碰上去觉得十分滑溜。白猿用手摸了,放到口鼻间嗅了嗅,微微有一股腥臭味。
那些白纱向四面八方延伸过去,直到那看不见的地方,想来这石洞顶上都已经布满了这种东西。白猿不知道这都是些什么东西,朝四周看了看,心中却一惊,就见自己身后远处的黑暗里,有一个巨大的眼睛泛着幽光,正望着自己。那眼睛十分巨大,断然不是人的眼睛。
燕牙看着白猿道:“什么东西?”
白猿看着那头顶的黑暗,皱了皱眉,摇了摇头道:“不晓得了,先别管了,犷獚追过来了,先走要紧。”
离皇却道:“不能走,要把紫瞳救下来。”
火把从犷獚面前划过,瞬间越过它的身子落到了后面的黑暗中。火把上火苗本来就很弱,这下彻底熄灭了。黑暗又再次笼罩了下来,那巨兽隐没在了无尽的黑暗里。可是白猿他们知道,那个可怕的巨兽就在那里,瞪着令人生寒的眼睛,正在张开那满是尖牙的嘴。更加恐怖的是,那家伙的身子似乎能够收缩与伸长,在这样短的距离内,他们几个将是它口中的美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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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站在那里都没有说话,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会是怎样恐怖的事情呢?他们会横尸于此吗?白猿可没想过会有那种事情,他考虑的可不是恐惧之类的东西。在这样的森林里,恐惧是最没有用的东西,他白猿可不是靠这个才活下来的。
就听一声爆响,湍急的水流已在岩壁上拍出了巨大的水花,白猿的身子随即也淹没在白色的浪花下面。他只觉得水浪把自己的脑袋狠狠地撞向岩壁,他的身子也被后面冲上来的浪花拍了下去。他的耳朵、口鼻内全都是滚涌而进的河水,他的身子在那一瞬间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听不到。他只能在混乱中,靠着自己的身体来感知周围的一切,可是那一切又都是什么呢?除了水还是水。
水流淹没了他,让他的身体在沉重的压迫下慢慢失去了意识,而随着时间的流逝,他的生命也会在这里失去。就在这一切即将发生的时候,白猿就感觉在水底下一股巨大的吸力突然蹿上来。那股吸力似乎打着旋盘绕而上,直将他的身子裹挟住,瞬即下拉,直钻入水底。
白猿心想或许是一股水底的乱流,而他自己将会被乱流裹挟住,直沉到水底,从而在那里丧命。这是一件多么恐怖的事情,他可不希望自己会死在那种地方,那种几百年都不会有人知道的地方。他可是白猿啊,是个从不服输的家伙,他以前曾经差点儿死掉,可都没有。他曾经做到了无数人不曾做到的事情,他怎么会死在这种地方呢?绝不会。
白猿凝神细听。那声音十分细微,若不静下心来是无法听到的。那声音就像是小刀在河边的泥土中划过的声音,嗤嗤的,一声接一声。这声音就从后面的黑暗里传来,而黑暗又近在咫尺,这种无法直面的危险更让人毛骨悚然。那让人恐惧的声音愈发清晰。紫瞳的小脸已经煞白,紧紧抓住离皇的衣袖不肯松开。
这种在浓重的黑暗里传来的未知的恐惧让人喘不过气来,那种压迫感足以让任何一个人失去理智的判断,白猿却不会在这种压迫下坐以待毙,他将自己手里的火把直接扔了过去。那火把划过四人的头顶,落入后面浓重的黑暗中。火把就像是平静的水面上落下的石头,那激**着光的涟漪将黑暗全都击退了。那光芒一闪过后仍是黑暗,但一排排黑色的鳞片也在瞬间的光亮里一闪而过,它们整齐地排列着。
看到那个巨大而恐怖的脑袋,四个人都倒抽了口凉气,是犷獚,这个凶猛的巨兽如何又追到了这里。这巨兽出现在这里,多半是从水中上来的,想来这里的水流与外面的莽河水是连在一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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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山洞看上去十分狭长,眼前的黑暗也没有一点儿变弱的趋势,上面的那条白线也随着这山洞一起向下延伸,只是那东西离地很高,无法细看到底是什么。在山洞中走了有半个时辰,前面的黑暗一点儿消散下去的迹象也没有。白猿正自烦躁,却听燕牙道:“等等。”
四人排成一列向前行进,白猿走在前面,燕牙走在最后,此刻他突然开口,白猿以为是后面有什么异常,停下步子便握住了身上的铁链。燕牙正手握短弩对着后面的黑暗,双目之中全是紧张之色。
燕牙将离皇拉了起来。四个人都走到火堆旁,白猿看了看他们,心内感觉挺庆幸的,好在四个人都没事,只是不知道此刻自己身在何处。方才是在莽河上,不知如何就到了这里,这中间许多关窍却是搞不明白。他见离皇和紫瞳都倚在火堆边,心中一动,开口道:“你那猴子呢,怎的不见了?”
紫瞳哎呀一声道:“怎么把它给忘了。”扭头看了看周围也不见那猴子,焦急起来,甚是可怜地望着离皇:“离皇哥哥,它又跑到哪里去了?”
离皇拍了拍她道:“没事的,那猴子十分机灵,可比咱们聪明多了,自然是不会有事的。它既然跳上岩壁,想来一定在这大山里,要找它是很容易的,待咱们从这里出去就可以去找它。”紫瞳闻言,觉得离皇所言不差,便乖巧地点了点头。
那火光将这周围照得明亮了许多,白猿借着光芒,才看清周围的形貌。这里倒像是一个巨大的山洞一般,只是这山洞看上去极长,向远处看去十分黑暗,不知道有多远。这山洞底下便是先前白猿出来的那道水流,水流看上去静止不动,如同死水一般。白猿借着火光细看,能看到水流正裹挟着岸边的细沙流动。那水的流动极缓慢,比先前白猿他们见过的莽河河水不知道慢了多少。那流水直流到山洞深处,却不知道会流去何处。
白猿站在河岸上正自看着漆黑的水面,就听不远处水响,只见一个人从水里浮出来,趴在了河岸上。白猿定睛一瞧不是别人,而是善射弩箭的燕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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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猿眉头一紧,正要说话,就见犷獚那硕大的脑袋突然出现在燕牙身后。他将手中葫芦甩出,一把把离皇拉了过来,再要去拉燕牙,却见半空中又一道白纱射下来,钉在燕牙腰间。白猿见状大叫不好,伸手要去扯那白纱,这时却觉腰间一麻,一道白纱也已钉在了那里,在那一瞬间他只觉得四肢无力,什么力气也使不出来了。他的双脚离开了地面,直向洞顶飞去。
也不知在山洞的黑暗里飞了多久,就觉后背触到了什么东西。那东西并不坚硬,感觉倒像是几根手臂般粗细的树藤。他的身子在那些树藤上晃了几晃,便即不动了。
想来此刻他已到了石洞顶上,极明亮的光线从上面落下来。他在那里细看良久才明白过来,那光亮处就是先前在下面见到的那条极细的白线,此刻离得近了,才知道那是什么。那是这山洞顶上一条极细的缝隙,说是缝隙也有两三尺宽,至少能容一人上下,先前在下面离得太远,所以觉得是一条白线。
他将葫芦拿在手里,大叫一声:“跑!”话音刚落,后面三人转身就跑。四人早已做好逃跑的准备,白猿这一声令下,四个人都发了疯似的跑向山洞深处。
燕牙跑在最后,就听那后面传来一阵“嗤嗤”的声响,那声音就像是蛇皮在沙地上滑过,想来多半是犷獚正贴着地面紧紧跟来。这东西在水中行动极快,一旦到了岸上却不行了。四人也不敢回头,只是一阵急驰。紫瞳跑不快,离皇只得拉着她向前狂奔,慌乱间,就觉紫瞳抓着自己的手臂向后猛扯。那力道甚大,绝非紫瞳所有。离皇暗道不好,回头一瞧,就见紫瞳的身子突然升到了半空中。紫瞳尚不自知,只顾抓着离皇的手臂。借着火光,离皇就见紫瞳的身后不知何时系了根白色的如纱布一样的东西,那东西是从这石洞上方伸下来的。
离皇回头的一刹那,那段白纱猛地收紧。离皇大叫不好,想要伸手去抓紫瞳手臂,却是为时已晚,紫瞳的身子已被白纱拉到了空中。燕牙看见了,短弩上一箭射出,直射那极细的白纱。只是白纱去势极快,紫瞳尚未来得及发出一声惊呼,便消失在了黑暗中,他那支弩箭直没入黑暗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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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在这绝望的时刻,他的两条手臂似又充满了无穷的力量,将两个铁葫芦用力地甩了出去。有道是天不亡不屈之人,他这一葫芦甩了出去,不知打在了什么东西上,就此固定住了。白猿借着铁链上传来的力道,猛地将自己的身子从乱流中拉了出来。他拼命地向上游去。也不知游了多久,他的脑袋“嗵”的一声露出了水面。他大口地呼吸着寒冷的空气。
冰冷的空气一下子灌进他的脑袋,让他忍不住一激灵,清醒了不少。他抬头看了看,只觉四周一片黑暗,根本看不清自己现在在什么地方。就在头顶的黑暗中,一道细细的白线从头顶一直延伸到远处,微弱的光芒从那白线处落了下来。那地方多半是通到外边的出口,不知道该如何到达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