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天灵狐抬起一双泪蒙蒙的眼睛,真个是我见尤怜,若不是天府道行高深,真要将魂魄给摄去了。
难怪连太上老君都把持不住。果然是个妖孽!
“我见他一面都不可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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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府星君感叹道:“那老儿果然是个铁石心肠。”
褚炎道:“你莫笑,这孽,还不是你造的。”
就好比他虽然司掌命盘,可自己的命运是如何,他却从来看不透。
某一天天府星君外出,他座下仙童偷懒,跑到月下老人处借几本人间风月小说瞧瞧,恰逢月下老人在喝酒,仙童闻到那酒香,为之陶醉,便向月下老人讨了几杯酒喝,这一喝,可就大大的不妙了,这小仙童不胜酒力,喝得醉醺醺,跌跌撞撞回去,看着错综复杂的命盘,便手痒上前拨了那么两下。
好巧不巧,偏偏就拨了太上老君的命盘,这下可好,原本同那九天灵狐不过师徒之谊,这么一乱,却成了夫妻之情。奈何命盘无法修正,已经更改便无法还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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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炎,那一带花妖迟早也会被青都峰的道士铲除,你不过是将时间提前了而已。”
褚炎默然片刻,道:“那我会带着记忆吗?”
“不会,这是我为你写的命运,不过百年而已,等你历劫回到天界,便会想起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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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炎眉峰间终于出现一丝动容:“为何会这样?”
天府星君摇头:“我不知,冥冥之中,自有安排,我能模糊看见,可因为那是聚魂花,我无法更改。”
不过这次老君倒不将灵狐拴在院子里了,而是拴在自己房中,每天亲自**,自此以后兜率宫就没有安宁过,每日里鸡飞狗跳,人仰马翻,连老君炼丹的炉子,都给踢翻了,火焰蔓延到人间,烧了七七四十九天,将一片灵秀山川,烧得光秃秃,变成茫茫大沙漠。
天府星君到三太子府上喝茶,每次都得意非凡:“你瞧,我这么随便一挪挪,就让你省去了大麻烦。”
“我就知道那狐狸是你安排的。”褚炎倒觉得高兴,没了老君啰嗦,这周围都是清清静静的多好,“我原以为你只管命盘,没想到连红线也能一手操办。你如此厉害,岂不让月老丢了饭碗?”
褚炎垂眸看书,不置一词。
天府星君便小心收起丹药,转眼间神色便严肃起来:“三太子历劫之日也近了,昨日我受天帝之命观看你命盘,发现.......”他看了看低头看书的褚炎,知道他在听,才又说:“当年那朵聚魂花,你是否没有封印?”
褚炎拿书的手微微一抖,当日只有自己一个人下凡去封印,不可能被人瞧见。况且聚魂花不属于六界,天府星君的命盘应该看不到聚魂花。他又如何得知自己私下放走了那株小草?
老君‘啧啧’咂舌:“当真是断玉分金的气势啊!”说完眯眼沉思,颇有感慨:“那情,便像那水一般,缠缠绵绵,又轰轰烈烈,你可曾见抽刀断水,便能断了的?”
褚炎嘴角一扬:“那我便将水源给堵上。”
“哈哈哈!”太上老君仰头大笑,苍老的心,少年的脸,“真是单纯的孩子,老夫甚是喜欢呐!”他变个精致的盒子将仙丹放好,搁在桌上。
褚炎一瞧那丹药的颜色便觉得是吃不下肚子去的,太过鲜艳的颜色,可是有毒。
“神仙天生无情无欲,用不着这仙丹,老君还是另赠他人吧。”
太上老君郑重道:“三太子这么想可就大错特错了。咱们神仙,并不是天生就无情无欲的,那不仅要靠修为来撑住,最重要的还是看机缘啊!你瞧老头我当年不是栽了一个跟头,弄得晚节不保?再说修为再高其实也不顶用,你瞧天帝当年不就是.......”
在天界,一切清心寡欲的生活都可以被延长至无限,平淡的日子也是一转眼便过去,反反复复,像冷却的白水,怎么看,也是波澜不惊。
反正神仙有的是时间,巴掌大的伤疤一转眼也就痊愈了。
没个几天,老头子又恢复一身活力,开始采药炼丹,兜率宫中每天祥云缭绕,彩光闪烁。偶尔听说老君又炼得一炉仙丹,诸仙便抢破了头去兜率宫拜访,这可苦了守门的仙兽,每天不是累得半死,便是吓得半死。
天府星君望着狐妖离去的方向,忽然喃喃道:“都是情不是个好东西,我看倒也未必,你瞧那九天灵狐刚来的时候,真要将兜率宫给掀翻,与老头更是势同水火不两立,可现如今,居然这般难舍难分,痴心不悔。”
褚炎推开他去敲门:“都说仙无情,我看确实如此。”
天府星君不满道:“未必我在这里说风凉话便表示仙无情。我司掌命盘,见惯六界中悲欢离合,生生死死,皆是大梦一场,梦醒了自然就看的通透了。”
“老夫千万年如一日,青春永驻,永垂不朽!倒是你啊,小府,你这模样倒是越长越开了,我就怕那一天开得太过,变成赤脚大仙那模样,那可着实委屈了天界一头良好的美男啊!”太上老君喋喋不休,“不过只要你跪下来求求老夫,老夫便勉为其难,赠你一颗仙丹。”
天府凉凉地道:“老君莫不是糊涂了?在下掌管命盘,只需要将命盘稍微那么挪一挪,便能叫老君你折腾几千年,如何?天界日子如此无聊,不如在下给老君找点儿乐趣?”
褚炎在一旁喝茶,不搭腔,这一老一少相见总少不了来一场唇舌之战,他乐得做壁上观。
天府淡然道:“你这又是何苦,见一面,又能如何?不如不见,今生,便忘了吧。”
九天灵狐跪下磕头,低声饮泣,那泪珠,断了线一般不休不绝,见者伤心,闻者落泪,可是禁闭的门,当真没有打开过。
“师父好好保重,徒儿来生转世为人,再来侍奉师父。”重重在地上磕了一个头,飘然而去,留下一地伤心泪。
天府连忙辩解道:“这话可说不得,我司掌命盘,可终究还有冥冥之中一双手在指点乾坤,你我虽为仙,可到底,不过也是被掌控的棋子而已。”
褚炎恍惚,一瞬便想起被他丢弃的那株小草,心绪微乱:“是吗?”
天府星君走到那九天灵狐身前,道:“你与他今生今世不可能在一起,这一次不过是命盘出错后的一次小插曲。你还是下界去吧,留在此处,恐怕于他于你,都不是好事。”
天府星君知晓之后大怒,将那仙童贬做仙兽,替太上老君守门。命盘错乱之事万不能让天帝知晓,天府星君便与三太子一同前往老君府中,先前仙气缭绕,药香四溢的兜率宫,如今可是一片安静,仙童都远远地避开了,谁敢去惹那法力高强的九天灵狐。
而仙走近一看,见一绿衣女子跪在院中,生得真是眉目如画,尤物移人。当真是身若琉璃,心若愁丝,一眼看去,便觉黯然销魂,果然是狐妖中的极品。
“阿音本就是狐妖,天生魅惑,连累师父犯错,阿音不敢求师父原谅,只求师父出来让阿音见一面,阿音宁愿自毁修为,到西方拜佛诵经,为师父赎罪。”九天灵狐哭得楚楚动人,可那禁闭的门,却一丝动静也无。
“月下老人在我手下做事,他倒乐意将全部红线交给我。不过鄙人是个粗人,对于牵线搭桥之事不在行,不乐意做。”
褚炎微微一哂:“天府,天界是有规定不允许有七情六欲的,你胡乱牵线搭桥,可不要误事。”
“放心,错不了。”天府星君虽这么答应,可说不出错,哪能就真的不出错,冥冥之中注定,就连天府星君也意料不到。
“那我为何要杀我第一眼看见的女孩子?”
天府星君凝声,吐出一句不轻不重的话:“因为她便是你放走的聚魂花。”
——————《误红尘》完
“天帝知道了吗?”
“知道,所以你下凡历劫之地,便是青都峰。”天府星君郑重地说,“你下凡轮回,将会成为青都峰弘云观的大弟子,你会铲除那一带为患的花妖,并且杀死你第一眼看见的女孩子。”
“因我一时之错,便要那一带花妖全部罹难吗?”
天府见他神色微恙,已知自己猜对了,痛心道:“褚炎,你犯了大错了!”
褚炎混不在意:“什么大错?”
天府星君急切道:“你与那花命里诸多纠葛,我知你将来必定会杀聚魂花,将它封印于幽冥之地,永世不得再出。这是你的命,本该一切如此。我们将聚魂花分开封印,便可延缓它出世,可你没将它封印,将来,便是它杀你!”
没几日,天府星君又来拜访,一眼瞧见桌上那精致好看的盒子,便拿过来,打开一看,见红彤彤的丹药,喜上眉梢:“这不是老君的‘断情绝爱丹’吗?”
“连你也知道,他放在这里,我用不着,不如你拿去试试。”褚炎瞧都没有正眼瞧一瞧那丹药,若是老君在此,定要悲愤了。
“当真?”天府星君倒是当宝贝一样捧在手中,“这可是天界中求之不得的仙丹呐!”
话说了一半忽然住嘴,自知说错了话,老君讪讪道:“我瞧着你生这个相貌,那是天生的桃花相,将来肯定感情波折,一死三活的,老夫这是给你不时之需。”
三太子神色怔了怔,提到天帝当年,心中的隐秘便被触动,不过已然习惯,过去的痛再不会重复。
“我不必,即使真有机缘,我也能挥剑斩断。”
而太上老君则优哉游哉带着仙丹,去三太子府中避难,顺便交流下解闷儿的偏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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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老夫新炼成的丹药,费了老夫不少心血,名为‘断情绝爱’,老夫特地带了一枚,送给三太子。”老君又开始献宝,拿出红彤彤如血凝成的一颗丹药来。
太上老君的门怎么也敲不开,褚炎只好放弃,扬声道:“那小狐狸已走了,你要找天府算账,得趁早。我们走了。”
天府星君道:“这错是玄初犯下的,我已将他拆去仙身,贬做仙兽,给兜率宫守门了。”
褚炎转身往外走,一边走一边摇头:“小错是玄初犯下的,大错可是你铸成的。”
不过这一次老君却有那么一点儿骨气,愣是不肯低头,这样不服老的老头,必须要给些教训了。
天府星君高深地闭上眼睛,含笑摇头,模样很是同情。
不久之后,便听说太上老君出外捉了一头九天灵狐回来,乐颠颠地拴在兜率宫的院子里,每天逼着灵狐吃草,乐此不疲。不过这灵狐倒真不是吃素的,一日晚上挣脱了仙锁,扑到老君房中,差点儿将这‘天界第一老’的老头给掐死,后来终究姜是老的辣,灵狐在太上老君面前也吃了个亏,又被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