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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劫之九天离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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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风华(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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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鹤飞走了,我默默看着天上流云,心里其实已经不那么激动了,这三个月,天府星君几乎天天都来,以各种各样的名义拜见,软的硬的,能用的手段都用了,可大荒洲完全是一座精钢之城,任他多大的能耐,都进不来。

怪不得褚炎敢让我一个人天天四处晃悠,他根本就是有恃无恐,吃定了我不可能从这里离开。

不过再没修炼成仙之前,我确实不想走。成仙,对于一个低等的花妖来说,那是太有**力的梦想了,自古以来,世间妖孽无数,可能登上仙界的,又有几个?如今大好机会就在眼前,我怎会错过?

哎,妖的路上,真是充满了坎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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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得真好。”我由衷赞叹,此话真是说出了我内心里所有的声音,真个是鞭辟入里,字字珠玑!

作为奖励,我凑上去,主动吻了下褚炎的唇,有天界三太子撑腰,我有何惧?

他顺着我的吻纠缠下来,一旦揪住便不再放开,尽显赫赫三太子的无赖之风,我果然有远见卓识,早就看透了此仙乃是一流氓转世也!

等片刻之后冷静下来一想,如今既然木已成舟,我索性就豁出去了,在死之前,总要让我放纵一下!

我拍拍褚炎的背,低声道:“你喜欢我是不是?”

他背脊一僵,抬头,在漆黑中目光如电,凝视着我。

这个吻落下之后,我脑海中第一个闪出的念头便是:天帝在上,我真的没有轻薄你儿子,我只是,只是安慰他一下而已。

虽然这样想,却还是为自己的鲁莽行为悔恨不已,人类常说:人在做,天在看。大概妖再做,天也会看着吧。这是我主动的吻,天帝护短,一定会判我个引诱上仙的罪名,然后将我抽筋拔骨,打散魂魄.......

越想越害怕,如此危险,还是尽快抽身比较好。可是还没容我抬头,褚炎便顺势捧住我的脸,然后,然后.......

“我没事儿了。”沙哑地声音真的很难听,我无奈,只有尽力扯出一抹笑容,对着他:“我渴了,能喝水吗?”

他一怔,‘哦’了一声,迅速走到桌边倒水,可是手上拿着灯笼,所以他笨拙地一边举灯,一边倒水,碰翻了好几次杯子才将一杯水倒满,然后端来给我。

他竟然这么慌乱。

这里还是大荒洲,是我熟悉的房间,房里只有我一个人,因此显得格外安静。

‘咯吱’一声,门打开,一点点火光也随之而来,光之下,拉出了一道长长的影子,挺拔如山,仿佛永远不会倒。

我抬头看去,褚炎没有血色的面孔在灯笼中光芒的映照之下,又显出几分憔悴消瘦。

自从临苍城祭台上他带走我,我似乎从哪些飘那些渺不真实的灵魂中感觉到逐渐被拼凑起来的温暖,在他胸腔里跳动,如同一个濒死之人渐渐恢复生机。

被带到大荒洲之后,被我气走后再次出现,他就完全不是原先的样子,我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汇描述现在的他,不过如果不考虑他上仙的身份,我倒是有一个绝妙的词语,来自人类的世界。

那就是——无赖。

梦里的一切忽然全都裂开,破碎,消散......

我的身子从**弹起,口中喷出一大口鲜血,剧痛的心口如被刀铰,疼得我惨叫着滚到地上。

胸口放着的灵花绽放出淡淡的光芒,笼罩着我,开始吸收天地之间的灵气,来保护我,可是灵花的力量竟然如同泥牛入海,进入身体便消失无踪,疼痛还在继续。

这朵花一靠近我,便有一种强烈的召唤力向我袭来,迫切地希望我走进花苞之中!

我惊出一身冷汗,想起聚魂花通过靡丽的颜色和诱人的花香引诱生物,吸食魂魄的说法,赶紧转身就跑。

我一跑,那些花瓣花骨朵便开始慌乱,纷纷伸出枝叶来阻止我,我捏了一个决,掌心中浮现一朵紫色小花,向上一抛,紫花爆开,变成无数花瓣,纷纷如雨而下,凡是触碰道花雨的聚魂花都十分惧怕地缩了回去,惊恐地‘望’着我。

那些绿叶又亲昵地凑上来,托着我的手,像是在为我引路。我便随着绿叶的指引,慢慢走近花丛中,被那些绝美的花骨朵所包围。

这些花,如同被赋予了灵魂,有了意识,一朵一朵的花看见我,都颤抖着枝叶要上来托一托我的手,我满脑子疑惑,这些花,怎么越看越像小白那个忠犬宠物?见了主人就像狗见了骨头。

主人?

这就是聚魂花吧,我脑海中当即便有了确认的想法。除了聚魂花,世间还有什么花,能够美成这样?必定只有那传说中会勾魂摄魄的聚魂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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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觉,我已经站在那花骨朵前面,两片绿叶伸出来,托起我的手掌,状似亲昵地蹭了蹭我的手心,像是一只期待主人抚摸的小宠物一样,我忍不住也伸出一个指尖碰了一下那绿叶,顿时,所有花骨朵都雀跃地昂起花茎,花瓣挣扎,似乎要拼命绽放开来。

有了目标我便能安然入睡。

夜里似乎下起了雨,很大,要将屋顶都要打穿了,可是我却醒不过来,昏沉的意识里模模糊糊有些画面,很混乱,只能看见一些浓郁妖艳的色彩,那是我从未见过的靡丽,几乎夺走我全部的目光。

好美,真的好美.......

迷离月光恍惚了时光,那时候临苍城第一次相见,那一袭被月光染白了的白色衣袍,高高在上的天界上仙,恍恍惚惚如在眼前。

“哎.......”寂静的夜里,我轻轻一叹。

我们妖族其实活得很简单,有仇必报,有恩也必报。先不说仇,褚炎于我的恩,我是一定要报的!

我是妖,我不知道那些在人类之间流传的所谓‘感情’,是不是也会在神仙身上流传,我想大概是会的。

他为仙,当年事灭我族类的凶手,致使如今我孤苦伶仃,找不到同伴,我曾想找到报仇,可是如今一想,我又有什么借口找他去寻仇?那是几千年之前的事情了,仙和妖之间没有谁对谁错,只是站在一个立场上,他不得不为自己族类而去伤害另外一个族类。

若我们花妖一族是强者,若我也像他那样强大,我也会站出去,为了我的族类,而去毁灭另外一个族类。

这一切,离我好远。

听褚炎的语气,他似乎知道我和聚魂花有关,可是在天府星君面前,却一个字都未提起,想来,他是真心护着我的。

天帝下令寻找聚魂花,一旦找到,那个什么火神祈曜必定会除之后快,至少也将凝聚起来的魂魄打散,使之不能开放,以致天地大祸。可他们现在千方百计都找不到聚魂花所在,就算是司命的天府星君,执掌天下万物命盘的他无可奈何。

我躲在一丛花中,过了很久才爬出来,慢慢走回去,夜色已经深了,雾气深深,不时有仙鹤口悬灯笼飞过,冷风吹着我的身体,真的有些冷,我抱着手臂。

褚炎和小白说的话,似乎和我有关,可是我却一个字都听不懂,我不知道,我和那邪恶的聚魂花,有什么关系?我从未见过那花,若不是今天天府星君到来说起,我压根儿就不知道这世上还有这样一种花。

但是,我却有种模糊的感觉,我见过那花,如同潜藏在我记忆中,被烟尘所覆盖,只要被人轻轻拂去灰尘,我就能看见。

褚炎抬手,止住小白的话,低下头说了几句什么,他本就虚弱,此时说话的声音更是细不可闻,我怎么竖直耳朵都听不见。

小白听完他说话,别过头悄悄擦了擦眼角,道:“聚魂花只在至邪至恶之地生长,有聚魂花生长的地方,必定充满悲伤痛苦,之前不是萧索的战场,便是行刑之地,无不是以鲜血,仇恨,怨怒浇灌而成。怎么会.......那个没心没肺的丫头.......若不是我亲眼所见,必不会相信。”

褚炎顿了顿,停下脚步,背脊僵直,像是很用力才能支撑起无力的身体,他抬起头,苍白的脸上流露出一种悔恨悲伤的神情,望向遥远的天空。

“关你什么事儿?你这个宠物!”

“你才是宠物…….”

“无妨。”褚炎淡淡一声便化解一场即将到来的狂风暴雨,小白哼了一声化作仙鹤飞走,留下一片雪白的羽毛,这孩子最近老掉毛。

总觉得刚才褚炎和天府星君的对话中,我漏掉了一些很重要的信息,褚炎似乎知道聚魂花的下落,只是在天府星君面前,因为某种我不知道的原因,被他隐瞒了。

大荒洲灵气遍布,几乎无处不在,我最近修为也算上了一个台阶,屏蔽气息还是勉强可以做到的,只要和他们保持一段距离,应该不会被发现,只是这样,我想偷听他们说话,就有些困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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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炎,你是上仙,怎么会如此虚弱?”我从未听说一个上仙会像他一样动不动就吐血,他这个样子,看得我心里好恐惧,七上八下的。

小白抢过来,扶着褚炎站起来,眼神里带着点儿仇恨望着我:“仙上会如此,还不是因为你.......”

“住口!”褚炎虚弱的声音依然含有威严,小白立刻便住口不说,只是不服气,嘴巴里还轻轻咕哝了几句。

那抹笑容的含义十分复杂,像是高兴的,又有些忧虑。

为何?天府星君找不到聚魂花,他就那么高兴?

之后褚炎和天府星君又说了一些天界的事情,天府星君临走前,又看着我,问褚炎:“三太子,你可曾后悔过?”

“那,你们能找到聚魂花么?”我隐约间,私心里并不希望他们找到聚魂花,而且,我有一种很怪的感觉.......聚魂花,我似乎见过......我在哪里见过?一定见过的,离我很近很近,可我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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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可能会不记得,因为他们说,聚魂花的香气和颜色具有强烈的**力,若是这样,我怎么可能忘记?

我听得啧啧叹气:“这样邪恶歹毒的花,六界为何不联手将它铲除?”

褚炎目光幽深望着我:“只要天地之间还有悲伤和痛苦,还有邪恶,此花便永远存在。它与天地同生,与天地同亡。”

“那天帝派你们下凡追查聚魂花,不是为了杀死它吗?”

“是哪位上仙?”褚炎问道。

“司火的上神祈曜。”

“原来是他。”褚炎平静地点点头,“火神祈曜最痛恨人间为非作歹的妖孽,屡次下凡皆替天行道,不知道屠灭多少妖孽。”

天府星君面色严峻瞧着我们,那表情真可谓丰富多彩,我一下乐了,忍不住笑起来:“多日不见,天府星君整个人变得神清气爽了。”

天府只是看了我一眼,便看向褚炎,褚炎道:“我的事,一向由我自己决定,不劳旁人挂心了。”

天府道:“包括天帝天后吗?”

过了一会儿,他转头对小白吩咐道:“去请天府星君来一趟吧。”

三个月之后我再看见天府星君,他可没有从前那般逍遥清高的姿态了,一进门就扯住褚炎的衣服,低吼道:“你可知道你闯了什么祸!?”

小白看见主人被欺负,岂会坐视不理?立刻化身忠犬前来护主,可是没等他过来,褚炎已将天府星君的手拉开,淡淡一笑,请天府星君坐下喝茶。

不,我在想什么?他是上仙,就算一天吐一盆血,他也绝对不会死,上仙都拥有不老不死的身体,况且他还是天帝的儿子。

“笨蛋,我是神仙啊,神仙怎么会死呢?”他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来,在苍白的脸上,那笑如同绽放在雪地中的凄艳的大丽花。

小白轻轻吸了一下鼻子,偏过头去,不看我。

我摇着头,充满警戒地看着他:“你告诉我,刚才我说了什么?”

“你不用在乎那些,在这里,你不会有事的。”他细声安慰我。

我冷笑道:“我才不会相信你们这些神仙说的话!”

我轻咳一声,再次严正地提醒他一个十分重要的事实:“褚炎,我真的没有拜你为师的打算。”

那天他那句‘一日为师,终生为夫’的话实在太惊人,我自然不会白痴到自己往枪口上撞。想想出现是什么人,他若成了我的夫,那估计不用一刻钟,我必成为九天之上所有神仙的公敌,带头杀我的,绝对是天帝。

天界千万年来的法则不能变,仙者,斩断七情六欲,否则,抽去仙骨,削去仙籍,重者罚下诛仙台,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我看见褚炎,莫名地觉得更加恐惧和心虚了,身体里肆虐的恶魔,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的,可残留下来的气息,仍旧让我浑身发颤。

这种感觉,之前也出现过一次,那时候是在临苍城的冬祭大殿之前,我看见那副三太子斩杀花妖之时的画,那时候血脉深处也突兀地跳动,莫名的感觉如潮水般袭来,伤心,绝望,痛恨…….只是没有这一次要狂暴杀死每一个活着生物的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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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说啊,有时候你眼睛看到的并不一定是真实的,越是平静的表象之下,越是汹涌的波涛,到时候,你可只能自求多福了。”

当我意识到自己在说话的时候,这些话已经脱口而出了,小白木凳口嗲看着我,似乎今天才第一次认识我一样。

我心里一跳,究竟怎么回事?刚才一瞬间,心里的戾气如此强盛,像是一个呼啸嘶吼的恶魔,要挣扎着从我心里逃离出来,要杀光世间的一切,将天上地下,变成一片血色的炼狱!那些邪恶狂肆,只差一点点,就摧毁我的意志…….

“你…….生气了吗?”小白的声音少有地出现一丝犹豫,他站在我身后,手中捧着的点心的香味飘入鼻端,和那些花瓣残留的灵气融合在一处,我分辨不出究竟谁是谁了。

“弱肉强食,本就是这世界的规则,我自己也会去侵犯他族生灵,我又有什么资格生气?”我自嘲地笑,若我为强者,想必也做不到和他族秋毫无犯。可惜我是弱者,所以只能再次为同族默哀。

“可是你在哭…….”小白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我面前。

九千多年花妖一族被屠戮殆尽,如今剩下的,不过寥寥几个,而世间万紫千红,却鲜有修炼成妖的,那漫长的过程,岂是那些生命短暂的花可以承受得起的?

花开花落,几经凋零,几度春秋,来来去去不过那么短短一瞬,虽不至朝生暮死,如浮游一般,却也熬不过岁月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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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炎身子似乎不大好,夜里总有个咳嗽气喘什么的,做神仙做到他这么个模样,委实不容易。因此我看着天色不早了,怕夜里他劳心劳力教我仙术,又有个什么病症出来,小白那厮非给活活吞了不可,便答应了。

房里已经准备好洗澡的热水,两个仙鹤变的仙女正往浴池里撒着花瓣,我进去一看,连忙喊停,看着我那些同胞一个个被肢解了扔水里去,心疼不已。这里的仙女都知道我是花妖,平时修炼我也会化出原形,她们自然不会犯这样的错,让我一个花变的妖洗花瓣浴。

准是小白那小心眼儿的护主宠物来报今天的仇!我跳进水里去将花瓣一片一片收拢,花瓣上残留的灵气在缓慢地流失,它们尚未有灵魂,因此不会痛,也不知道什么叫死亡,这样倒好,被摘下的时候,便不会感觉到痛了。

忽然眼前一阵夹杂着紫色花瓣的清风飘过,七彩霞光扑面而至,我心里忽然有些雀跃,手掌翻转,掌心出现一朵紫花,随着衣袖一挥,紫花飞入那携带花瓣的清风之中,清风一滞,花瓣乱舞,顷刻间将我的紫花淹没。

“不愧是三太子,厉害厉害!”我朝着清风的方向笑道,驾着仙鹤落在地上,那清风几乎与我同时落地,花瓣一旋,化出一个白衣男子,眉目如画,烟波入眼。

我一直都很好奇,三太子是根正苗红,纯得不能再纯的神仙,为何我总是看见他身周灵气中飘舞着紫色花瓣,经过这么久我才知道,那紫色花瓣是紫鸢花,是我的本命花。

我回头望着褚炎笑了笑:“三太子,今天还有什么仙术要教我的吗?”

通常我想揶揄他,就不会直呼他的名字,而是改口叫他三太子,这细微的差别他每次都能感觉到,不过做神仙第一要脸皮够厚,他也不管我酸他,依旧兢兢业业指导我仙术。

“今日先到此吧,你也累了,不如早些回去休息。我让小白准备了一些人间的点心,是你从前喜欢吃的,一会儿给你送过去。”

我呵呵一笑,用无言表示抵抗,抬头望天,正好一只白鹤从天而降,未落地,长长的嘴一张一合,吐出人语:“禀告三太子,天府星君又来了。”

“不见。”褚炎镇定且淡然地吐出这句,完全忘了他和天府星君从前的交情,果然神仙无情无欲,特别是这些纯种的上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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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话说,强扭的瓜不甜!

褚炎大爷亲够了之后我问他是苦是甜,他回答是甜的,我便默默的望天了。

想来,我竟一点儿反抗都没有,便让这厮占尽便宜,吃够了豆腐。我这瓜,连扭都不用扭,自己就掉下来了。

我呵呵傻笑,仍旧装得一脸淡定从容:“三太子,你乃天界上仙,身份尊贵,可不是我这种低等的花妖可比的。你若因我动了凡情,可是会被打下诛仙台,魂飞魄散的。”

他于黑暗中细细地将我看了一遍,忽然展颜笑道:“便是魂飞魄散又如何?我喜欢你,谁挡得了?”

我抬手指了指上天,他抓住我的手,狭长的眸暗光沉沉:“上天从来只看到表面,他看不见内心。他只知我为你动了凡情,却不知凡情为何物。他若真的无所不能,便该教我如何才能不动凡情。”

温润的唇急切地覆上来,动作太急甚至磕到我的牙,他压着我倒在**,脸埋在我脖颈间,压抑着湿热的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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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脑子里一黑,心想这次完了,不知道天黑了天帝还能不能看见这幅场景?

我叹了一声,轻轻握住他提灯的手,他微颤,反手握住我的,灯笼‘啪’一声,掉在地上,灭了。

借着窗外残余的微光,我看见他苍白的脸上刻满了伤痛。

我看着,觉得心酸,然后竟然鬼使神差地,双手捧着他的手,在他掌心中轻轻一吻。

心中微微动了一下,有点儿疼的感觉。我那样昏过去,相比让他很担心吧。

我坐起来,声音沙哑地轻轻唤了他一声。

他站在门口怔然地看着我,像是在反复确定这个我是不是真的坐在这里一样,眼中有强烈的不安和踌躇。

“阿眠!”剧痛中,我像是听到小白的声音,我什么都看不见,只能抓住他的手,嘶哑的喉咙里喊出破碎的两个字:“救......我......”

天光很淡很淡,薄薄的一层光在眼皮上跳跃,我一睁开眼睛,微弱的光芒便消失了,正好是夕阳下沉的时刻,此时光芒尽敛,黑夜缓缓笼罩过来。

我是怎么了?我记得刚才胸口好像被从里面给破开了,疼得我差点儿死过去,为何现在一点儿感觉都没有了?

我回头笑了笑,传说中令天上神仙也没有办法对付的聚魂花也不过如此嘛!我才修炼了仙术三个月,便能击退他们,我若有褚炎那样的法术,必定能消灭了它们!

我正自得意,忽然胸口一痛,一阵紧缩,像是什么东西在里面爆炸了一样,我痛得不能所以,脚下一绊,摔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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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失笑,我或许想多了,这些花是聚魂花,存在世间几千年了,我除非能老过它们,否则就要有高神的法力能慑服它们,否则怎么可能成为它们的主人?

忽然间,我闻到一阵淡淡的花香,虽然是很清淡的味道,然而钻入鼻尖之后却觉得要沉溺其中,无法自拔。随着这股香气的到来,我的脚步也像是被定格了一样,再也迈不动。

而就在此时,一朵巨大的花骨朵移至我身边,这朵花骨朵至少有两个我那么大,花苞鼓得圆圆的,花瓣上隐隐有紫色,却淡得透明的经脉一般的细管,里面有细微的**在流动。

聚魂花一开,天地必有巨大浩劫!

这是褚炎和天府星君曾说过的,我在梦里也记得,看见那花瓣要开放,连忙缩回手,大喊着:“停下!停下!”

我完全想不到那些花居然会听我的话,我一说,它们当真就没有再挣扎了。真是荒唐的梦,我摸了摸额头,居然有一头冷汗,这个梦未免太真实了些。我想尽快从梦里出去,但是转念一想,也许这个梦是某种提示,能让我知道聚魂花的下落也未可知,于是便又四处看着。

那是连绵成片的花海,一丛一丛,那颜色说不上来是什么颜色,可就是要命的吸引人去看,怎么都移不开目光。

只可惜那还是未开的花,只有一个又一个的花骨朵,被巨大的绿色叶片衬托着,梦里也是深夜,天空中有一弯钩月,躲在乌云之后,月光不甚明了,然而那花上却如同笼罩着薄薄的曦光,越发迷离,越发诱人.......

引着人,一步一步走过去。

我也想化个仙鹤飞走,可奈何我真身只是一朵花,变身的法术褚炎还没教我,每次和他单独相处,我都恨不得自己变成一只老鼠,至少还可以打洞逃走。他似乎很能看透我的心思,因此迟迟都不教我变身术。

“阿眠,就算你不承认,我还是你师父。”他一手支颐,很是欣慰地看着我,那神情突然让我想起在临苍城的时候,琼玉家的老管家看着自己老来子读书一样。

他现在和我在临苍城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完全不一样,那时候他只有在夜晚会出现,沐浴着皎皎月华,神仙之姿,高不可攀,我如同尘土里卑微的颗粒,尽力仰头,才能望见他一片洁白衣角,就算他与我同坐月华之下,我亦只能感觉他飘渺的灵魂遥不可及。

可正如小白所说,我什么都没有,拿什么报恩?以身相许这种事当然是做不得,仙妖殊途,我若跟了他,小命休矣,连他也逃不了干系,自古以来动了凡情的神仙,哪几个有好下场?

我如今唯一可以报答褚炎的,便是那聚魂花了。

既然跟我有关系,那我找到聚魂花应该不难。褚炎是因为带我来大荒洲,才贻误了天帝交给的任务,我若帮他找到聚魂花,便可让他向天帝交差了!

谁对谁错?谁说得清楚?世间本没有对错。

那场灭族之战,我没有参与,当年恐怕我还未出生,那么遥远的事情了,如今还剩下的花妖,有几个会记起当年那一战?

说起报仇什么的,只是我初次看见褚炎,而涌起的卑微的想法,只因为他是仙,而我是妖,两方不平衡的势力之下,中间巨大的差距使我生出自卑,唯有拿出报仇这个借口,才能让我稍微找回一点儿自信,或者来说,只有报仇这个通道,才能让我有借口去无限接近他。

若是一旦被他们知道我和聚魂花相关,而我又完全不知道聚魂花究竟在哪里,我甚至不知道它长什么样子!那些上仙怎会放过我?

心中忽然涌起最褚炎深深的感激之情,他屡次救我,甚至将我带至这大荒洲,教我修炼,助我成仙。他好像之前认识我,并且很喜欢我,可我对他一点儿印象都没有,他仍旧对我这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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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月色明亮,我拿出灵花,心里混乱如麻,怎么都不能集中精神吸收月之精华修炼,试了几次,我终于放弃,将灵花放在月光下,自己静静地坐着。

双手,微微颤抖。

聚魂花,至邪至恶,仇恨,鲜血,痛苦,悲伤.......

“九千年的怨恨,残破的魂魄颠沛流离,是我负了她......”

“殿下,当初您已经尽力了,她还能活着,已经是您........”

天空中一声嘹亮的鹤鸣,掩盖了小白的声音,待声音落尽,小白的话也说完了,他上前搀扶着褚炎,两人的身影缓缓远去。

“仙上是否在担心,那聚魂花.......?”

几声咳嗽轻轻传来。

小白急切道:“天府星君司命,此事必瞒不了他太久,一旦他发现,那可......”

我脸色涨红道:“你血口喷人,跟我有什么关系?”我第一次看见褚炎时,他就是这个要死不活的样子,小白这厮欺人太甚,居然想怪到我头上!

“哼!有没有关系,你以后便会知道了!”小白愤愤不平,咬着一口洁白的牙齿,眼睛里盈盈转着眼泪,搀扶着褚炎,一步一步往外走。

我看着他们的背影,心里忽然产生了一个奇怪的念头——去跟踪他们!

“从不。”褚炎嘴角含笑,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便回答了。

天府星君点点头,转身驾着七彩祥云,破空而去。

他一走,褚炎整个人就仿佛虚脱了一般,半靠在椅背上,额上渗出点点汗珠,轻咳了几声,嘴角已隐隐看见血丝,刚才他竟然一直强忍着,我完全没有看出来,以为他吐了一口血,却仍旧没事儿,不愧是上仙。

褚炎道:“我下凡才几日,还没时间去追查。”说着看向天府星君,“你们呢?”

天府星君皱起眉头:“很奇怪,我下界之时,曾强烈地感受到聚魂花的存在。它不久便会开花,天地间邪气波动十分明显,而且那聚魂花离我很近,可是,突然之间,那种感觉却消失了,如同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消失的无影无踪。”

褚炎黑眸一眯,也微微地蹙起眉头,我看见他嘴角边有一抹笑意滑过,很快便消失了,天府星君在皱眉思索,自然不会发现,小白一直紧紧盯着天府星君,生怕他会伤害他的主人,也没看到。

天府星君突然插口道:“小紫,别以为聚魂花也是一种花,它很邪恶,会污染你,将你的心,吞噬得一点儿不剩!”

“我可从来没见过这种花,否则以我的法术,早被吃了魂魄了!”我连忙说。

“此次下凡,名为绞杀聚魂花,实则只是在它花开之前打散它千百年来聚集的魂魄,以免聚魂花开,遗祸六界。”

褚炎不慌不忙喝着茶,似乎对我的严正提醒已经习惯了,闻言,只是淡淡一笑,并不反驳我,但也绝对不会妥协。

我跑过去一把抢下他手中的茶杯,认真地道:“褚炎,你究竟有没有听到我说的话?”

“阿眠,放肆!”小白怒吼一声,眼角翎羽飞起,一手抓住我扯开,“不得对三太子无礼!”

“天帝便是看重他这一点,才派他来助我,那聚魂花一旦花开,天地必有巨大浩劫,到时候,生灵涂炭,所以,必须在花开之前,尽数消灭。”

我听这两人一来二去,说的都是我不大能听懂的内容,不过他们反复提起‘聚魂花’,我倒是精神一振,这也是一种花,大概是我族类吧,我便问道:“聚魂花是何物?”

褚炎耐心向我解释:“聚魂花听说是伴随天地一同出现的,当时天地之间不仅孕育出灵气,也随之孕育出邪气,而邪气衰弱终只能躲避于地下。之后天地多次有大灾难,每一次皆死伤无数,那些死去的人,妖,仙,魔的恨意,怨气,悲伤,痛苦皆被邪气所吞噬,而逐渐在地下形成强大的力量,最后,终于逐渐破土而出,开出妖异美丽的花,其花香气馥郁,颜色靡丽,修为太低者受不了其**,便会被这花吸去魂魄。此花靠吸食各类生物的魂魄存活,因此得名‘聚魂’。”

褚炎道:“今日请天府星君前来,是为了另一件事。”

“三太子请说。”天府星君又恢复了清高寡淡的模样,任谁都亲近不了分毫。

褚炎沉默了片刻,朝我看了一眼,才开口道:“你我奉命下界,追查聚魂花之事.......”他顿了一下,天府星君便接口道:“你走之后,天帝另派了一位上仙下界相助我追查,此事,你可不必挂心了。”

天府星君冷冷一笑:“三太子一意孤行,我无法更改,只是天帝下令,我,不能坐视不理。”

说着,锐利的目光转向一旁喝茶吃点心的我,眸中带着我看不透的复杂光芒,我噎了一下,立刻找茶水喝,杯子中已经空了,我站起想出去喝,褚炎却递了一杯茶过来,我噎得难受,也不管什么,端起来就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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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炎伸手轻轻抚摸我的头发,“阿眠,除非你放弃这个世界,否则我一定不会离开你,我怎么舍得…….”

我忽然感觉鼻子一酸,眼泪就要流出来,还好极力忍住了:“可是我,我不是阿眠。”

他轻轻一笑,已经不想继续和我争辩这个话题了,他认定的事情一向都是九头牛也拉不回来的,比如他坚持是我师父这件事。

他脸色一变,像是所有血液都从他身体里被抽走一般,脸上瞬间就苍白如纸,“阿眠,你…….哇…….”话未说完,他张口就突出一口鲜血来,小白立刻上前扶着他:“三太子,先回去休息吧!”

“不,阿眠,你过来。”他朝我招招手,我犹豫了一下,鬼使神差地走过去,他一把抓住我的手,紧紧握住。

“你不会死吧?我,我没说什么啊…….”看着他吐出来的一大口血,我慌乱的心里立刻又升起强烈的不安。

小白在褚炎耳边轻轻说了几句什么话,褚炎平淡的脸色一变,立刻抬头看着我,他这一看,让我原本就很乱地思绪越发乱如麻线,千头万绪,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整理。

“我不知道,我真的…….”看见褚炎朝我走来,我更加慌乱,忐忑,恨不得立刻逃走。

“阿眠,别怕。”他语声轻缓,声音低沉,如同一首优美歌曲的旋律,能够抚平所有的伤痛。“过来我这里。”

我知道我的脸色一定很不好看,大颗大颗的汗水顺着额头流下来,滴入我刚才掩埋花瓣的土地上。

“我,我说了什么?”我似乎听见自己在说什么了,可又似乎没有听见。

小白看看遍布在整个大荒洲的天地灵气,喃喃自语道:“不可能,这里是仙家圣地,不可能…….”他脸色苍白,忽然眼中一亮,惊喜道:“三太子殿下!”立刻跑过去,仿佛只有躲在褚炎身后,他才是安全的。

我这才意识到,眼前模糊,并不是因为刚才水池里的热气,而是因为泪水涌在眼眶里,没有流出来而已。

迅速擦干泪水,我冷冷一笑,站起来:“不劳鹤白大人费心了,你我不同族,将来厮杀,恐怕是你死我活呢。”

他眸光一瞬间变冷:“你胡说什么呢!六界如今相安无事,怎会厮杀?”

不管是天界,妖界,魔界,鬼界,甚至是人界,我们一族都是羸弱任人欺凌,九千年前盘踞青都峰一侧,与道家分庭抗礼,是我们一族最辉煌的时期,可惜,就那么短短的灿烂繁华,如流星划过黑夜,极致迷离耀眼,却终于归于黑暗。

我不明白,为何同样在六界生存,我们一族却是最弱的?

我在地上挖了个坑,将花瓣悉数放进去,掩土盖上,强者为尊的世界,我能做的,只有这些。

“阿眠姑娘,热水澡洗得舒服吗?三太子让我给你送点心来了。”小白得意洋洋的声音隔着屏风传来。

我怀里捧着花瓣,池子里氤氲的热气遮住眼眸,我干干地说:“有劳鹤白大人了,往后这些事情,不用大人你事必躬亲,吩咐其他仙女便可了。”

我语气中分明的疏离和淡漠,让小白怔了一下,我已从水池里走出来,抱着满怀的花瓣从他身边经过,余光都没朝他看上一眼,就当他是空气不存在一般。

假以时日,等我的法力到一定程度之后,身周灵气中也会有本命花漂浮,这是我们花妖特有的标志,和别的妖不一样,和神仙就更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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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眠,你进步神速,果然没让为师失望。”褚炎笑着坐下,小白在他身边总是一副狗腿的样子,立刻捧上清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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