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冥宝剑散着青光,转眼便斩向黑蛇,将那黑蛇一截两段。耳听着狂啸声忽而中断,那蛇尾犹在痛楚的击打着身后的巨石,山石翻滚,从它砸中的地方向着下方猛然坠去。山顶上尤有积雪,积雪奔坠,声势宏大惊人,迅如奔马,轰隆一声巨响,便如雷轰电掣般的带起百丈烟尘。
好在山下是一片密林,蛇身也随着山石下坠的方向,落入密林当中。两只飞鹰兀自歇停了半刻,若换做是朝露此刻在那,也恐怕不过劫后余生的余悸。
莫沉的手又微微一招,那柄青冥宝剑便收入了袖中。
素秦神色微凛,总算正色道,“你知道我在禁宫中遇见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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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素秦你又在与我徒儿说些什么牢骚话?”树前一声轻笑,莫沉缓缓步到二人面前。
他自是没想到素秦也总算出了禁宫,并且居然与夙白是同天出现,未免也太过巧合。不过修道之人本就讲究随缘,莫沉倒也未及多想,他反倒更在意素秦在禁宫中的遭遇,看他的神色虽然怡然自得,但也颇为微妙。
她不过是一小小种瓜童儿,不过是一不成器的半仙,何来的天可见怜啊!所以她忽然很想对天长叹一声,小露儿时来运转啊……何其幸哉,何其悲哉,陷入了这种不堪纷扰的感情纠葛之中。
这时有一人温柔的在身旁说道,“清者自清,感情这事,但看顺其自然莫要强求的好。”
下意识的转身,才见素秦也不知何时等候在树后山壁旁很久,俨然一副教学先生般的态度,让朝露面热不已,她好奇的问,“如何清者自清?”
她有些烦恼,不过好在并非致命的烦恼,就是承了那妖孽的情让她不知所措,所以只能自寻苦果的待在树后头发着呆。
眸光流转,在山洞前两人身上环视片刻,终于是缓缓舒了口气。好一种纠结的感觉。心底不断的在扪心自问着,如此坚决的推却了夙白的好,是否太过残忍。
但是仙谷之中十日,她已于师尊许下了一生的约定。若便在师尊面前就三心二意的,岂不是与那水性杨花的女子有什么区别?
“正因为她爱的是你,我才可以如此说,因为当最危急的时候,再不会让她徒自为我丧了性命。”夙白抬眸看着莫沉,一丝凄苦微微晃过。
妹妹是不幸的,她在最后一刻用自己换回了花情。
二二亦是如此,没有二二就没有今日的夙白。
莫沉抬首,望着那不明晰的地方,轻声说,“似乎是两雕在与一条蛇……”
朝露听师尊的话音突然落下,不觉又细细的看了过去,才发现一条巨型黑蛇缠绕在黑色大鹰身外,一瞧见黑蛇,朝露便略为心悸,不由想起了天方阁内夙白的心念,同样是条可怖的黑蛇。
眼瞧着黑鹰似乎有些吃力,双翼扑腾的愈来愈缓慢,黑蛇巨口张大,一径向黑鹰的头颅处咬去。就在刹那,白鹰从天而降,生生的撞在了黑蛇的七寸之处,撞的黑蛇半个身躯向后仰去,也就瞬间的失神,转眼便一阵狂啸,整个身子锁紧了那只黑鹰。
渐渐的,他面色微沉,“我会给她一辈子的守护,不离不弃。守护、执着、不放手。哪怕她,爱的是你……”
夙白此生,曾对三个人行过此等誓言。他的妹妹,他的侄儿,还有她。他一直也在反思,是否自己也是不祥之体,但凡是他如此爱过的人,都未有好下场。经历过两场惊世离别后,他不想动心,也不像再许何等承诺。
不知道此刻是朝露的幸与不幸。
时间静谧不动。
两个同样出色的男子相互对望,没有所谓情敌之间的你争我夺,只是静静的站在山洞之外,任那清风缭绕,任那繁花坠落,任那天光初绽,任那碧水吟哦。
莫沉垂首,青丝如瀑,难能的挽开一个刹那绝世的笑容,“像你这般,也好。但我答应过她,我会爱她。”
莫沉担心朝露,起脚便要跟上,被夙白拦住。
他说:“让她静静,有些事情,不想便是永远的空白。”
“为何。”莫沉只问了两个字,他的话不带疑问,只轻轻的落在了实处。
所以他将那小朱雀握入了她手中,见她有些迟疑,便又重重的握住。
“收好。”
“可是兰若……姐姐不是……”一抹凌厉的不太爽快的眼神瞬时浮现在他眼瞳之中,她不由气短三分,收回了后头的话。
半晌终于是夙白微微叹了口气,收回了手,掌心处还是那明晃晃的小朱雀。
就在方才那刹那,朝露的手按住了它,并未让其入了发间,却也在那刻,教夙白瞧见了她眼神中的坚持,甚至可以说有些决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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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慢,还有件事未作。”
夙白刻意向前,却又未完全拦住莫沉,余光瞄了眼他,但旋即目光又转到朝露面上,小朱雀被缓缓举起,簪入了她的发间。
意识到此举含义,朝露顿时面红耳赤的捉着那手所在位置向后一退。
就听小露儿不停的摇手摆手,却又跺脚咬牙,“我、我……”
一只手缓缓伸到夙白的臂膀之上,带着些微的力量,轻轻一按,“夙白,可以了,不要逼她。”
逼她什么?他二人心中明晓的很。
朝露气息一滞,面色娇红,连番跺脚,“我、我怎么会不担心你!”
“那为何我送你的簪子,你要莫沉与你戴?”一句话将小露儿逼到墙角,丝毫未理会莫沉站在一旁。
山洞里他胸有成竹的说着自己绝对不会不醒的场景忽然闯入了心底,莫沉双目凝光,再度打量了下正在与朝露相持着的夙白。。
一颗心扑腾扑腾的跳,眼看着就要眉飞色舞起来,就只盯着夙白的脸看了又看。
“对。欢喜么?”夙白笑,这才颇为礼貌的朝着莫沉点了点头。
朝露欣喜异常,雀跃不已的牵住夙白的手,笑的着实欢畅,“太好了!太好了!你居然闯过了心劫!老天保佑啊!你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
白衣若雪,如朗朗皎月,一片晴空之下,那张瘦削了些的脸倒是笑的温柔。
他只手伸出,从莫沉的手上取过小朱雀,顾盼生辉,望着眼前一脸茫然的小露儿,一字一句极尽温柔,“露儿。”
就如同一点一滴的水,每一个字都噙着万千的情思。他虽有几分疲惫,但笑容教人如沐春风,重重的说着,“我回来了。”
那鹰鸣之声,就教朝露心底一沉。
忒那熟悉的声音。
她下意识的抬首,见远处两只飞鹰,一黑一白。
他说,“露儿……”
朝露含笑,抬起头来,“师尊,你替我戴上……可好?”
莫沉摩挲着手中不甚可爱的小朱雀,沉吟片刻,便起手向朝露素朴的发间送去。
“我是应人所托,忠君之事。露儿,你要么?”
小朱雀是娆天帝君赠予那凡间女子凤瑶之物,照实说去,朝露并不想要这件小朱雀,她的心中只有莫沉。可不知为何,她心底却有个声音在呼唤着,想要……想要此小朱雀。
这是个颇为坚强却有颇为苦楚的声音,就像是等了千年万年,终于等到了这一刻,他亲手将小朱雀给了自己那般。万般思绪齐上心头,丝丝缕缕的前尘过往似乎就在瞬间从身前飘过,而她却一晃神将其漏过,唯有那强烈的愿景徒留心头,想要小朱雀,似乎是一种夙愿。
哪里知道心中一阵疼痛,无端袭来,他的脑海中分明有一幕画面,他身着的是天帝常服,一手将小朱雀递给了身前的女子,那女子徒留个背影,而他却望之不清,不觉身子也是微晃,见到小朱雀的片刻便是心思大乱。
夙白却不知眼前莫沉的心绪也被自己惑乱了,只是颇为虚弱的靠在墙边,轻声说,“拜托了,若我不能安然还归,此物定要替我交予露儿,余下她的安全全仗你守护了。”
所以常说造化弄人。恐怕谁也猜不透,这件前世里娆天帝君赠与所爱女子的物事,那爱不在帝后昭华。
“去寻露儿。”夙白张开眼,声音有些急促,似乎片刻之后就会再度入定,可他的眼神却坚定的很,“我并不妨事,不过是心劫一途,夙白苦难一生,绝不会败在此处。”
莫沉起身,微微颔首,“好,我为你设下三十六道法阵,助你脱劫成功。”
“不急。我还撑得一刻,有一事需嘱托于你。”夙白伸手入怀,口中轻声说道,“不知此刻入劫需要多久,也有可能一睡不醒,这件物事你替我交予露儿可好?”
一身黑漆的妖怪只是漫无目的的回身看了眼莫沉,在夙白的连声催促下,居然弯下腰,躲过青冥宝剑的攻击,而莫沉也应了夙白的话,未再下狠手,妖怪才不急不缓、大摇大摆的从二人身前掠过,跑出洞去。
莫沉这才返身细细查看夙白,他正被一道红色笼光整个圈住了身体,不禁蹙上眉头。
夙白抬手,颇为虚弱的,“莫要管我,这些人恐怕是别有用心的,你先去寻露儿吧。”
莫沉望着掌心处的小朱雀,满心的复杂。他但凡见一次它,便会心绪不宁。
但他犹记得,夙白交代他小朱雀时候的那桩情景。
莫沉费力从禁神咒中走出之时,已是第二日深夜,他缓缓睁开眼,微露厉色,这是莫沉第一次露出如此表情,突然间手中龙光四射,地动山摇,洞外老树连根拔起,几声急速风声过后,陡然间手底一松, 禁神咒终于被他强行突破。因着担心内中徒儿与夙白,他快速的掠进洞中,与以往的气定神闲大相径庭。
小朱雀,传言中,是那娆天帝君赠予所爱之人的定情信物。
一句话顿时浮上心头,让朝露回不过神来,她定了定神,口中颤抖着,问道,“交予我……作甚……”
小朱雀只是个神秘物事,当年间谁也不知道,娆天帝君为何将此物当做定情信物交予自己的爱人凤瑶。偏生在九重天上越传越大,反倒成就了小朱雀这一爱之信物的美名。
朝露脸蛋红扑扑的,蒸了十日的灵泉,果真感觉到身轻如燕,元力充沛。
莫沉说,“身体感觉如何了?”
“嗯,很好,师尊我很好。”
恰在此时,他的手伸出时候,却碰见了袖间一物,不觉微微一愣。
白日黑夜,不过一瞬。
当十个日头在灵谷之中,虚晃而过。朝露睁开眼时候,已是体内余毒清除,还复清明。她捂着心口,那心口处兀自活蹦乱跳的,不觉想起进洞之后就再也不敢出去,她进来之时鼓起了十成勇气才敢明着轻薄了师尊一下,这脸皮其实薄的紧,倒真怕出去之后,不知如何自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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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问,“小小你是在此遇见此天灵仙禽的么?”
黑鹰颇为倨傲,却又极为顺从的跳到莫沉面前,不断的轻声鸣叫着,似乎在诉说着一段故事,也似乎在急于告诉莫沉什么。
但他看了眼面前这小露儿,或许再不会有第二个女子能随他百年,甚至千年。
或许,再不会有第二个女子,能与他灵犀相通,千里之外也亦能将迷路的他生生寻回。
或许,也再不会有第二个女子,能与他说,至死方休。
小小与黑鹰皆服帖的收住羽翼,摇摇晃晃的挪到莫沉身后,似两个门神看顾。
莫沉望着灵泉洞,轻声叹,“青牛山……倒是又回来了……”
原来,这是那朝露待了数年的青牛山中的一座灵谷,常人是望之不见的,这座灵谷皆是云烟雾锁,站在灵谷上空看下方,也不过是枯石林立,一片荒凉。凡有慧眼之人,才可望见内中的万千玄妙。
“这是只灵性极高的天灵黑鹰,想来是小小的伴侣吧。”
一句话说的朝露瞪足了眼,她又是倒退两步,上下打量着两只站在面前的一黑一白的巨鹰,她的桃花鸡小小回来了!但是小小已经拖家带口的回来了!所以她跺着脚问道,“小小,你太厉害了!居然搞定一只仙禽!”
小小眼中透出几丝得意之色,那黑鹰不自觉的撇过头,似乎极为不屑。
小小也甚为欢喜,扑扇着三四丈的羽翼,刮起一阵大风后,才将头凑到朝露脸旁,轻轻的蹭了蹭。
“咕咕咕咕咕……”
它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又连唤了好几声,就看那只黑鹰也蹦跳几下,跳到了朝露与莫沉身边。
“小小!!!”朝露不敢置信的喊了出来,抱着面前白鹰的脖颈翻滚起来,她自是不敢相信,眼前如此硕大身子的巨鹰,居然是没多少日前陪自己玩耍给自己领路的小小。
这哪里是小小,分明是大大啊。
翻滚几回,终于呼痛,十个朝露也抵不过一个小小的庞大,她慌忙在被压的最后一刻翻起身子,踉跄几下,总算是被莫沉扶住,定睛看向眼前的小妖兽。
莫沉却动也不动,面上尚挂着温润的笑。
这教朝露一阵心寒,总归也知道师尊会在最后一刻解救她,却哪里猜到,此等戏弄之法也是莫沉做的出来的 。于是连蹦两步,却还是被那白鹰扑在了地上。
朝露“嗷”了一声,瞬间有了种肠穿肚烂的感觉,一波波的从内向她冲击而去。尤以肚腹处被这白鹰压的痛苦不堪,白鹰扑腾的满地灰尘,皆向着朝露的身上扫去,而它的头颅虽大,却不甘的将嘴递向朝露的额上。
朝露揉着眼睛,将那落到半空的珍珠着了慌的接住,又揣进挂兜里,才似懂非懂的,如水的眸子凝望着莫沉,终于说道,“师尊你说的有些深奥……不过大概其我懂了……”
“那师尊,可不许对别的女子好,与别的女子那般……那般亲密!”
“师尊……师尊,你也不会爱上别的女人对吧?”抬起头,朝露张大了眼睛,恋恋不舍的离开了莫沉的怀抱。
她以为莫沉会让她加紧回去洞中,却谁料他却负手站在原处,眼望的却是两只飞鹰的方向。
就瞧着那飞鹰是愈飞愈近,尤以那白色大鹰为甚,双翅扇的极为迅疾,不多会便自飞到二人面前,悬停片刻。只那白鹰甫一见到朝露时候,豆大的眼睛中渗出了些微情绪,猛地向着她冲去。
朝露不由大惊失色,她以为大鹰居然要恩将仇报,所以连退两步,口中唤着:“师尊救我……我没力气啊……”
战况一阵紧急,连朝露都担心起那两只飞鹰,她抓着莫沉的臂膀,焦急的说:“师尊师尊,你快救救那只飞鹰。”
莫沉却未待她说完,手起处,一阵旋风般的力量便穿透了空谷,向着那黑蛇的方向袭去。当朝露瞧清楚后,才发觉这是莫沉的一柄青冥宝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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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何会感觉微妙,这得益于莫沉与素秦那么多年的交情,才能让如此迟钝的人感觉到分毫的差池。然则一念起所谓的天命将至,他就无端的替素琴担忧起来。
所以莫沉问道,“你在禁宫中究竟发生了何事?”
素秦捂着唇想了会,终于拍着腿轻声道,“谁喜欢你,与你何干?你喜欢谁,与你何难?”
朝露明眸一亮,似乎有些明白,她恍然大悟,“万事不理?”
素秦突然愁苦的一簇眉,“我只告诉你一件事,师徒什么的最痛苦了。”
摊开手,望着置放在手中的小朱雀。天上那多女子想要的物事,如今在她手里炙烫的心慌,默默的将它放入怀中,她想,该找个机缘还给夙白的。这不是她应该得的东西。
再返过身张望时候,就看夙白与莫沉恰如已经谈拢了似的朝自己的方向走来,第一次,朝露也感觉压力很大。
是的,九重天上两个如此受尊崇的神仙,现如今都表现的如此异于常人,虽然一个是自己求来的,一个是他自己幡然转变的,她甚至能联想到那些女子变化多端的脸,能联想到淹没自己的醋意。
但是他却可以用尽此生,守护朝露,为了对二二的承诺,也为了自己的这颗心。
执着,似乎是夙白一生的宿命,从未改变过。不论他是妖亦或是仙,这至情至性从未离开过。
朝露将头从那棵树后微微探出,看着那边的动静。
但是他不得不许,不能不许。
有些人,是恰似一见钟情那刻的孽缘,他却能分明感到,这一颗心系过去的时候,是莫名的沉沦,就像是一种前世的因缘,将他困兽般的心一点点的剥离开来,露出最生嫩的部分,随后轻巧的拿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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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徒往往是没有好结果的。”夙白的话很直白。
莫沉微愣,旋即轻声答,“被你爱的人,也没有好结果的。”
夙白不遑多让,“你懂爱么?你要如何爱?你会给她什么?”
夙白含笑,却也明白的回答,“夙白虽与莫沉上神相差甚远,但也不吝相争,不欲相让。”
所以说方才莫沉感觉压力很大并非空穴来风,不甚明朗的脑海突然灵光一线,他忽而问:“你喜欢露儿?”
夙白半晌不语,终于淡淡的答了句,“是。我喜欢。”
颇为委屈的看了眼兀自沉默的莫沉,再移到夙白的面上,变得格外的复杂。
一股怒火猛然间在腹中燃烧,为了自己不敢直面夙白的勇气,也为了三人间此刻的尴尬。当一切变得不是当初时候,原来除了恼恨老天的作弄,也会恼恨自己的不争。
她狠狠的跺了跺脚,折过身子便跑,方向不明,总之便是先摆脱两人,让自己好好安静片刻。
这丫头,为何总有些时候,教人这般无奈。
可若非如此,夙白又为何会心心念着。
他双目灼灼,自我解嘲的摇头,夙白啊夙白,你成妖成仙千年,什么样的女子没见过,竟为何会对这样的女子产生了执手一生的念头?似乎对她,他是真的不太有办法的。
黑色那只似乎正在剧烈的挣扎,时不时发出一两声尖锐的嘶鸣,而白色那只上下盘旋,时而俯冲时而腾跃长空,时而扇动着羽翼与那黑色大鹰胶着在一起。
态势上,显着有些微妙,并不似方才那般悠闲腾飞。
细看,发觉这两只大鹰似乎在与何种物事纠缠着,朝露轻轻扯了扯莫沉的衣袖,眯着眼睛远望,口中说道:“师尊,快看,那边什么情况?”
一时间,颇为微妙。
莫沉面色难得不善,却一言不发沉默的站在一旁。
而朝露与夙白对望着,两手相持间似乎也较上了劲。他向前送,她用手挡。
夙白的目光沉下,先睨了眼莫沉,又转眼看着朝露。她目光之中迷惘万千,就如同个倔强的孩子,明明做错了事,却又委实不甘。
所以夙白轻咳了一声,收回了手。
“我们先让夙白休息一下吧。”伸手对朝露微招,莫沉轻声说道。
若此坚持,还有什么难关能拦住他的?——连心劫也那般容易的度过,连从妖成仙也那般坚韧的挺过。
眼睛微微瞥向了朝露,她阴晴不定的望着夙白。
心口不觉微微一跳,难能的,莫沉忽然感觉压力很大。
夙白的手微微一顿,倒也不慌张去抢那先机,“你担心我么?”
“是啊!不信你问师尊。”朝露用手比着莫沉,一时间脑中倒也没想太多。
耳听着夙白一笑,“我倒是看,你与你师尊在这洞天福地中,处的颇为快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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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如连日的思念瞬间爆发,朝露都不敢置信,自己居然会如此想念这张笑脸,那与师尊截然不同的情感,丝丝缕缕的缠绕在心头,尤其在见到他手中端着的小朱雀,不由大惊,连退两步。
好容易稳住心神,瞠目发愣,“你居然……居然真就没事了?”
似夙愿得偿,平波一澜,中有些微的露珠从天而降,心湖之上,似乎有谁在低声哭泣,哭泣那千百年来的等待,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
忽而,小小在旁,不断的鸣叫着。
却有一人的声音缓缓响起,“这小朱雀,我来替她戴上便好。”
现如今,却是夙白将此物给了自己,然他自己还陷入了心劫之中。心头处又是一阵疼痛,左边是夙白,右边是师尊,小朱雀放在自己的眼前,要,还是不要。
她缓缓叹了口气,阖上双眼,“也罢……此物若是师尊你给予我的……多好……”
莫沉的手微微一颤,他总觉着自己遗忘了什么东西,却如何也念不起,唯有在看见朝露颇为愁苦的眼色后,似乎窜起了丝丝忏悔。
还到今日,却让莫沉替他人赠予朝露。
朝露的心突然一阵痛楚,抬起手接过小朱雀,“师尊,你可知小朱雀的意味?”
莫沉目光清透,不见绮念。
莫沉定睛一看,却见一明晃晃的玉叶托朱雀卧在夙白的掌心,而他的手轻抬,小朱雀便化作一条弧线落入莫沉手中。
莫沉只轻声说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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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沉抬眼,见夙白面如金纸,气息不畅,似乎有些走火入魔的边境,连忙静下声道,“扣住心神,莫慌莫乱,前尘皆为幻影。”
一道清心之咒没入红光向着夙白的体内深入,他身体微晃,额上却渗入了点点细汗,绝美的面庞总算是痛楚稍减,却同样凝眉无言。
怕是要入心劫的前征……莫沉入过,所以他知道该是何种情形。但当时是的莫沉并无众多心结,何来的劫难一说,对他而言,心劫最是好过。可望之夙白此刻的情形却不太妙,所以他按下手向着那红色笼光而去,“你撤去这道防护网,我来助你。”
“自然。”他微微叹气,一时间教朝露没有反应过来,待她反应过来时候更是娇羞不已,又埋回了莫沉怀中,愣是不敢再多言。
良久,她的脚有些麻了,身子也有些软了,莫沉才说,“一炷香时间到了,回洞中继续泡着吧。”
忽然,远处传来一声鹰鸣,那两只紧紧追随的飞鹰,上下盘旋着,似乎在与什么进行着搏斗。
当他走进内洞之时,忽而耳听见内里传来一声女子的惊呼声,很明显是自己的徒弟朝露,不由得晃过身影,便自窜入内中。
内洞中哪里还有自己的徒弟的影子,却唯有一仙一妖苦苦对峙,虽则担忧朝露去向,却也不会不管夙白,莫沉的手中一阵疾光飞出,就向着那妖的方向。
夙白一见此景,本已苍白的脸色愈加苍白,不觉大喊了声,“放他走!”
若是能得到小朱雀,倒也是桩教人羡慕的事情。可不知道为何,此刻她望着这教人眼馋的物事,却半分喜悦也没有。
就仿佛她正站在紫沉宫外,眼睁睁的看着那娆天帝君与凤瑶相互依偎的美景,他将小朱雀递到凤瑶手中,而凤瑶娇笑着要娆天亲自给她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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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才微微一笑,却不甚喜悦的模样,这教朝露好生奇怪,牵着莫沉的衣袖便问,“发生何事了师尊?”
“夙白……”莫沉的话起调便又落下,听着朝露十分焦急。
他缓缓伸手入了袖间,再摊开掌心,一个小朱雀明晃晃的摆在了他的手中,却听他略微沉重的说,“夙白在入心劫之前,托我将此交予你。”
不过想了想,终归是师尊应许了他二人,那么何苦害怕呢?所以她美滋滋的起身着了件洁净的花笼群,晃出了洞口。
莫沉早已等在洞外,小小与那黑鹰正在草间嬉戏着,时不时刮起阵罡风刮向二人,一时间风声大作,飞沙走石的。
直到朝露吼了句,“你们给我停下来”,这两孽畜才敢停下动作,乖乖的站在原处,小小眼瞧着又要如往常一般扑向自己的主人,被黑鹰给唤了回去。
现如今,小小与仙禽结伴,倒对其的妖性也有些收敛,却也算是桩妙事,所以莫沉起身,起手在那黑鹰头顶抚摸着,微笑着说,“真没想到,所谓缘,也是如此奇妙。”
小小不甘示弱的将头伸了过来,望莫沉不要偏袒,不过它似乎还未习惯如此庞大的身躯,所以还踉跄了几下,才挤走了黑鹰。
莫沉笑,似乎很是愉快。
莫沉也算是青云观的开派祖师爷,这灵谷当年初被其发现后,也算是在其中寻觅到一份属于他自己的仙缘,而后,经其当初人间修行长年累月后的建造,灵谷才算初具仙态,呈一洞天福地之景。
所以他自然是万万没想到,自己还会带着成仙后唯一的徒弟回了灵谷疗伤,也是没想到小小居然被送到了青牛山,而且短短数日便忽然变得如此巨大,恐怕也是在灵谷中寻得了仙果之故。
莫沉忽然想起,这天灵仙禽似乎是他任青云观掌门之时,从此灵谷中救出的那小黑鹰,想不到短短百年,它也成了天灵仙禽,不可不谓时事造化。
“露儿,先回洞里吧,与它见面了总归多的是机会再说。”算了下时辰,莫沉又叮嘱了句。
朝露眨了眨眼,凑到小小耳旁轻声说了几句话,小小微微点头,她才走到莫沉身旁,突然凑过去,在那薄唇之上若蜻蜓点水一般微微亲下,旋即转身跑回了洞中。
莫沉愕然,半晌终是薄唇微抿,回过身瞧见小小与黑鹰皆是目露惊讶,不觉面红耳赤,寻个处玉石缓缓坐下。
这便是方才被那黑蛇裹住的黑鹰,瞧它精神略有些萎靡但不失威猛本色,一双晶亮的眼睛神气十足的打量着面前的两人,也是学着小小那般,咕咕了好几声,但似乎学的不是那般像,颇有些滑稽。
朝露也走到黑鹰身旁转了几圈,却发现黑鹰身上还带着几分仙气,不觉抚着它的发着乌光的黑羽,黑鹰似乎有些排斥,却看了小小一眼,居然将那张开的双翅缓缓放下,颇为柔顺。
朝露回身问道,“师尊,为何这黑鹰身上有仙气呢?”
从头到脚,丈许高下,头顶上一丛细长箭毛,刚劲如针。两翼紧束,感觉展开后约莫有三四丈宽。尾翼处是那越染越多的桃花色,只是若身子没这般巨大,想来还是可爱的紧。钢爪四歧,三前一后,爪大如盆,爪尖长约一尺,周身毛羽皆为白色。顾盼威猛,神骏非凡。
自己豢养的小妖兽突然长的如此威武,怎叫朝露不心花怒放,她连奔几步跑到小小身旁,挂在小小的脖子上叫唤着,“小小小小……你回来了……我好想念你啊……可是你怎么变这般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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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哪……师尊……”
话未道尽,忽然她看见了白鹰尾羽处的点点桃花色,又发觉白鹰并非将嘴啄向自己,而是用力的塞到她的肩窝处,似乎在撒娇着的,口中直发出“咕咕”的叫声。
朝露有些呆愣,白鹰又连鸣叫了几声,鸣声彻天,却不忘初初的憨实本质。
他的怀抱,温暖若春,教她有些眷恋。
莫沉还未待回答,就听见连环炮一般的发问,将他难倒在原处。
莫沉想了想,这问题也有些深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