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怀中掏出卷轴,细细的看着,指着崇山山脉的后方,“在那个位置,还有一个天心双环,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心念,啊……好紧张啊……”
她口中叨叨着,又将卷轴塞回了怀中,才抬头,明媚的笑着,“那夙白大哥你就与露儿两人去收无影剑,我们去寻天心双环。老地方汇合。”
莫说,惜芳年纪虽小,行起事来颇有些大家风范。
所以,无论何时,总有一日他会感觉到自己的真心的。惜芳如是想,所以微微安心,也不再难过。
夙白的身子向欣慰的看着惜芳的朝露那里靠了靠。她微微侧脸,默默的向一旁站去。
夙白的手忽然伸了过来,不容她拒绝的紧紧握着,她蹙眉,狠狠的抽开,却怎么也挣脱不开。
不讨厌露儿,可是在看见她幼时与心岸的一幕幕过往时候,却还是嫉妒的不能。
她本想问,究竟心岸大哥为何会喜欢朝露。
却忽然想起,当年在天上一人孤单寂寞之时,心岸偶尔会到灵台关与她闲坐。
白昼突至之时,朝露便会抬头去看夙白,只见他闭着眼睛,满面安祥,月光笼着全身,超凡脱俗的仙气腾绕。
当轮番几次之后,她有些疲累,不由得闭目养息。
不知是多心还是细心,她的耳畔又出现了“铮铮铮”的细微之声,所以她好奇的睁开眼,眼前的夙白的手已经伸出。
当日平湖上方便是扭动着一柄无形之剑,正因为它无形,夜里才能瞧见。
她依旧对那条水龙匪夷所思的很。闭目去想它的形容,却因为当时并未将其落在心上,反倒不若那条惊心动魄的黑蛇,教她难忘。
终于,得出了个结论:她无心念,水龙只不过是那无影剑搅出来的!
朝露在一旁探头,“其实外头的符篆也很有意思啊……”
夙白闻言看向尊外,只见尊外描画着的符篆虽有些混乱,则方圆成列,极有规律。
他眯着眼睛摩挲着尊外的符篆,手在上头掠过之时,顺着那符篆的边缘,心中也描画了一点一点。
无影剑是看不见的,至少在白日里,它有可能就在他们的身周,也有可能还在平湖的湖心。所以夙白念了个口诀,“显!”
九灵尊亮在了他掌心,然后他皱眉细细的观察着这个尊。
尊外的古朴自不必说,这内里,则是变化万千,包罗万象,看这些飞鸟鱼虫、怪兽妖魔皆极为形象,不由得深看了几眼。
说着说着,她伤感的叹了口气。
“喔,类似于雌雄双剑一般?”夙白补了一句。
惜芳点头,就见在场余的三人都齐刷刷的看向心岸,任心岸瞧不见,也能感受到那一刻的眼光。
四面环山的平湖,在小白云的带领下,渐露湖面一脉清波。
眼见着那湖愈来愈近,朝露心中忽而紧张起来,她侧头问,“你说那水龙,真是我心念?可是为什么呢?”
她不懂,夙白的心念是一条黑蛇,除却黑蛇还能瞧见回忆。
夙白见此情形,也不伸手去扶,这姑娘心中挂的什么念头。
风起,云涌,小白云在白云之间,悠哉的晃动着。
就在它悬到高山峰顶之时,小白云忽而涌动剧烈,一只软绵绵的小手在朝露脚底轻易而又不轻易的**着。
所以她清了清嗓子,看着站在云上玉树临风的夙白,与心中所念大相径庭的倨傲,“你……你求我上去啊,我若原谅了你,便诸事皆忘。”
夙白笑了,他的双眼笑眯成一条线,模样甚是狐媚。
这表情让朝露心中打鼓,难不成他就要撒手而去,任自己双腿跋涉?
心里还在痛骂自己的不争气,明明是很有底气的事情,怎么说出口后便变得这么窝囊。所以她甩下一句话后,便扭头就走。
夙白挑眉,脚底浮云,飞到她身畔,似笑非笑的跟着。
他原先想,若她还要僵持会,他只好使出自己的杀手锏——装病。不过好在她的脑袋比较清醒,知道此刻寻宝比较重要,于是他浮浮沉沉的,张口问,“上来吧。”
夙白只淡淡的说了句,“你不想知道那水龙的情形么?”
朝露一愣,方意识到,水龙乃是自己的念。
待惜芳与心岸二人告别之后,朝露忽而沉默了半天,终于她喘了口气,“放手……”
长留山天方阁,十方世界,崇山树林外,忽而一片寂静,唯有风吹过后的淡淡清香,在风中萦绕着,送往了众人的鼻息之间。
四人间都明白,朝露说了想念师尊的话的涵义,正可谓是一语三关,连夙白心底都在感慨,她为何突然变得如此聪明。
而心岸在服下惜芳的灵药后,气息渐渐平复。
夙白刚要回话,朝露便放弃了挣扎,恨恨的说:“我与你们二人一起去。”
“啊?”惜芳与心岸皆很好奇,方才这二人并未发生什么,怎么突然间就结了怨。
朝露连番挥舞着二人紧紧相接的手,拼命说道:“你松手松手松手!”
不由得脸色大变,夙白巍然不动,不论她如何折腾。
他故意忽略了惜芳好奇的眼光,反倒笑着说,“那九灵尊你会用么?我们想办法去收那柄无影剑。”
“不会不会,参悟法宝哪里那么容易。可是我们要抓紧时间哦,我可不晓得那迷香散能将伊耆师傅迷多久,毕竟是他自己配的药。”惜芳如是说。
闲坐之时,他会说自己的那些过往。
他们,在人间之时,救过彼此太多次。这才是深刻的注入心扉的原因吧。
当苍茫大雪在青牛山下着的时候,一直以来、不论是凡间还是九重天上,心岸都是温暖着别人的人。
惜芳原先与心岸来寻天文灵云板,抱得本就是一份小小的私心。
可她与心岸来到宝物所在处,即触动了心念一关,却哪里知道,心岸的心念……让她顿时心伤不能。
她这才知晓……原来心岸大哥心里早有了人,还是与他们常常在一起的姑娘。
他似乎是无意识的,在空中画着一个又一个难以认得的符字。
而当他的符字一出,闪着金色晕光的符字便迅速的贴向静静悬在空中的九灵尊,甫一撞上九灵尊,便没入了其中,与尊上相同的符字重合在了一起,顿时激起一阵颤栗,似乎……有了些成效。
而她的眼睛,移到了平湖之上,见平湖上方,白色的一缕小烟,如同一只在空中游动的白色小鱼,肆意的玩耍,并未意识到,危险将至。
像她这等无权无势无过往的种田娃子,哪里来的深仇大怨亦或是执念往生……这区区百余年的性命里,若是出来个师尊她还能信,换了条水龙如何教她安稳。
夜色渐至,浮沉的月华在云雾间飘渺着,所幸平湖之上的月光总是比较配合,一飘一隐的,时而若白昼突至,时而如黑夜降临。
当月华被云雾遮挡之时,朝露便瞪足了眼去寻找,却见平湖之上依旧一片宁静,显然,那无影剑还未出水溜达。
朝露不说话,她明白他此刻在参悟九灵尊的使用之法。
这个时候,旁观者最好的作为便是闭嘴。
她顺势盘腿坐下,缓缓的靠在大树之上,凝视着平湖上方。
没料,深看几眼便甚觉双目晕眩,他便抬起了头,深吸了几口气。
托了个尊,将它抛在空中,夙白一道常用的“启”字诀打出,光印在尊上掠过,就看九灵尊先是一阵嗡嗡作响,二人皆是面上现出喜色,看着那尊忽而变蓝忽而变红,顿时打足了十二分精力,尊光摇摆良久。尚以为会爆发些精彩的表现,然则,九灵尊已渐渐平复。
夙白皱眉,连试了好几种口诀,但见九灵尊已然纹丝不动,在面前静静的悬着,
心岸的心念……明晃晃的便是个人,还是自己……此事毋庸置疑。
可为何只有她的,是一条虚空的水龙呢?她百思不得其解,只好去求问略微比她聪明一些的夙白。
夙白摊手摇头,表示不知。他缓缓按下云头,带着朝露落在平湖旁。
只听见“诶呀”一声,朝露终于在小白云的帮助下,顺利的歪向夙白的胳膊。
她一把抓住夙白,在上头连番跳着,口中叨念着,“什么东西,挠我脚心。”
夙白笑,他不言不语。
夙白的声音温温柔柔的,他伸出手来,“好,我求你,能原谅我就好。”
一句话说的朝露通体舒畅,施施然的递过葱白却不粉嫩的小手,夙白接过,那掌心交叠处的薄茧让他心中有些不舒适,于是微微蹙眉。
朝露费劲的跨上小白云,站在他身畔,略微的向外移了移步子,拉开些距离,元丹内沉,以隔山打牛、破釜沉舟之力,生生的扎在小白云身上,誓要做到它一飞起而她不动的完满局面。
朝露也的确有些心急,眼下就自己一人没有法宝了,连唯一的炽情宝剑还被无影剑给折断了,教她飞也飞不了。
眼看着夙白乘着小白云悠悠哉哉的,她一脸的沮丧,难不成还要她与其同乘一个小白云?或者说,她可以坚强点迈着两条腿走过去,不过照她这种懒散的态度,与其说让她眼巴巴的望着夙白腾云远去,不若降低些底线与其和好。
人么……偶尔还是现实些,莫要装清高。
夙白心知她不会再乱跑,所以松开了手。
她垂眼,闷闷不乐的握着已经被捏的红红的手腕,唇上还残余着那被吻后的感觉,很是怪异。
“以后不要再这样了……”
他不得不率先打破静谧,无奈的看向远处,低声说:“结果那灵云板没有取得,有些可惜。”
惜芳眼圈还红红的,她抽了抽鼻子,掏出卷轴说,“天文灵云板本是阴、阳两块,《洛神赋》中有言,神光离合,乍阳乍阴。”
她忽然红了脸,轻声说,“阴阳两板,最好的是……双人用……不过没关系,原本我与心岸就没这缘分拿这两样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