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卿沉默不语,手握释怀杖缓缓抬起,口念法诀,淡蓝色的灵力环绕,瞳孔和鹊灵皆为煞红,那是炼狱的颜色。
随后,竹卿缓缓走到妇人身旁,慢慢蹲下,轻声道:“把她安葬在她女儿旁边吧。”
“好”扶笙轻声应道,转身寻那木牌刻字去了。
“可今日也因此,有不少无辜者落难。”竹卿静静的看着蠃鱼。
“种种罪责我愿一人承担,哪怕下炼狱永不得往生。可否求你,替她续缘。我曾问过她,有何奢望,她说,若是有来生,她不愿再遇上那些歹人,可她还想做挽秋的娘亲,好好保护她。”蠃鱼哽咽道。
其实她还说,若是可以她还想在蒙水旁五音不全的高歌一曲,那样他还会泼她一身的水,他们还会再相遇,因为这是她这短暂的一生为数不多的最开心的时光....
可天公总是事与愿违,她的女儿挽秋被丢弃乱葬岗,浑身上下皆是凌/辱/痕迹,她才五岁啊。那些人竟也下的去手。
后来,她将挽秋安葬在蒙水附近,不曾掉一滴泪。她麻木问我:“可不可以帮我报仇,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我本不愿,可她竟寻了短见。于是我们订下契约,她借我之手报仇雪恨,而我借她身加以修炼。”
十月怀胎,她诞下女婴,取名挽秋,我知道她心里还有着那负心汉。而她亦有自己最后的一丝傲气,便独自带着挽秋,帮人作起了秀活,日子也就一天天过去了。
小丫头片子为人母像模像样,小小丫头片子倒也古灵精怪。
可惜,好景不长,大约是前几月,挽秋失踪,大家都说是被人贩子拐走了。她救女心切,夜夜深巷中潜伏,就为了能寻得人贩子踪迹。
久而久之,我们竟熟络了起来。她叫箢柔,邽城孤女,被一小客栈收留,因有人夸她有一副好嗓音,她便当起了歌女,以歌揽客,在邽城出了些许名头。
待她及笄时,求娶之人络绎不绝,却偏偏瞧上了身无分文,只会为人作些小诗的吴炑秋。
一开始虽清贫倒也满心欢喜,不久,上京科举选贤,那吴炑秋亦赴京科考,妄想某得一官半职。而她亦痴心在邽城等候,时不时会来我这,与我攀谈。
释怀杖漂浮半空,发出些许光亮,竹卿借着光于蒙水处浸湿手帕,轻轻拭去妇人脸上的泥土和血迹。又施法整理了发髻和洗去了身上污渍,随即从怀中掏出一小片绿色的东西,将它缓缓放入妇人口中。
呢喃道:“他替你受过一切罪责,你就干干净净的走吧,你的女儿挽秋还在渡川等你。”
蠃鱼瞧竹卿没有回答,又哀求道:“我这一身皮肉,虽有所残缺,可只要磨碎加上琼露浸泡,亦可成为桉树养料。我,求求你了。”
“不过人间短短相识十几载,便心甘情愿至此,值得吗。”竹卿不解。
蠃鱼低头一笑,哑声道:“值不值得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此时此刻我亦不悔。她已不在,我徒留人间似乎也没了意义。”
“所以这邽城数月水灾连连也都是你们的手笔咯。”竹卿问。
“是,那吴炑秋外出数月不归,而那些同伙趁机大肆收罗人口,上到邽城富贵家,下到来邽城冶游的伉俪,无一幸免。所以我们本欲小雨连绵即可,却不曾想我修为不足,收不回来了。”
“可她是有良知的,总在夜中悄悄通水渠,安置百姓,赶制毯衣,送至粮食,以此弥补。也因此,不再有人失踪,可吴炑秋那厮竟差人关闭城门,只进不出,就为贪得朝廷赈灾银,造成如今的模样。”蠃鱼解释道。
后来,阴差阳错之下,竟也让她碰巧遇上了之前强/迫她的那些人,原来这些人不仅是强/奸/犯还贩卖着邽城贫困家中婴孩。而最让她奔溃的是,这其中的主谋,就是她曾经的郎君——吴炑秋。
几年前,那吴炑秋便攀上垂暮无子的邽城城主,得了城主赏识,成了上门女婿。待城主死后,他便也顺理成章的成了邽城城主,还将前城主之女贩卖他乡,对外却说是伤心过度而去,至此,邽城无人耐他何。
她亦心死,她的女儿成了她原谅一切的稻草,只想着找到她后,逃离这肮脏的邽城。
我依然记得那天是冬至,她下山归家后,就再也没有来过。我惴惴不安,便废了大半修为换得了半天人形,下山去寻她。
只见她小腹微微隆起,我才知晓那日她下山途中竟遭恶人,强/行.....强/迫了她。
待那吴炑秋未中归来,瞧见她不仅失了身,还怀有身孕,言语辱骂,将其休弃。我本气愤不已,欲为她报仇,她拉住了我,轻轻抽泣,那是我第一次见她掉泪珠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