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小溪看似不大,但长度居然不短,走了这么许久,居然还不见源头。眼看着前边又是一座小山,其上拐弯处有个山涧,小溪便是从那里流出。
方如梦走了这半日,也有些疲累,便转头对张青天道:“小天,天色也不早了,我们过去这个山涧看看,如果还没有发现的话,我们就回去罢。”
张青天默然点头。
是什么,像是焚烧身躯的感觉?
是什么,如有仰天狂啸的冲动?
原来九幽的魔火,便燃烧在心间,将身体里的魂魄,一丝一毫,狠狠焚炼。
方如梦点头微笑,从怀里拿出丝巾,把脸上水珠擦去,然后又仔细地把这石子擦了一遍,放入怀里,转头对着张青天,带着他眼中这世间最美的笑容,道:“等一下我们回去以后,我就把这个石子送给齐大哥,他一定会喜欢的!”
鬼魂谷的天空,仿佛在那个片刻里,又阴沉了几分。
张青天站在那里,像是突然僵住了,低着头,一动不动。
那一张熟悉的、美丽的脸庞,微笑着望着他。刚才洗脸时清澈的溪水还未拭去,晶莹的水珠轻布在她白皙的脸上,不时看见,那水珠带着温柔,从她肌肤滑下,掠过脸畔,在她光滑柔和的唇下,却依然留恋不去,最后终于带着一丝动人的婉约,轻轻滴落。
而那一双明亮清净的明眸上,长长的睫毛边,也有几颗水珠凝结其上,仿佛如泪,却像雨后的白色梨花,那样清艳动人。
方如梦嗔道:“我在问你啊?”
正在这时,只听三两个人中的一个低沉的声音道:“诸位,请静一静。”
顿时,魔教中人都安静了下来,似乎这声音的主人,有莫大的权威一般。
张青天离得较远,一时分辨不出那声音是哪个人发出的,便悄悄伸长了脖子,向那场中看去。但觉得身边衣服轻轻摩挲,却是方如梦也在探头向外看着。
张青天与方如梦也停了下来,躲在光亮照不到的更里边处,大气也不敢出。
张青天偷偷向外看去,只见远处,那些魔教之徒围成一个半圆,各自找了大的石块坐下,有些看来是粗豪之辈,干脆直接就坐到了地上。
远远看去,只见魔教中人果然与正道之士大不相同,怪模怪样的人甚多,张青天印象甚深,喜欢穿着一身黑衣的黑袍和红衣少年将太等人,也聚在一起。
黑暗,吞没了他们两个人的身影。
没过多久,魔教中人便纷纷落了下来,目标果然都是在这山涧周围,稍后,似有人点起火把,然后众人竟也向这山洞里走来。
原本躲在山洞近处的张青天与方如梦,只得又摸索着向洞内悄悄逃去。两人此刻的心都悬在了半空之中,这时双方力量实在相差太大,若被发现,他们决然是无力抵抗。
张青天往那山洞看了一眼,见除了洞口有些亮光,再深处便是漆黑一片,心中便是一阵不舒服。
这些日子以来,特别是他下山之后,入了两个洞穴,一个是空桑山的万蝠古窟,一个是小池镇外的黑石洞,但都没有什么好印象,此刻看了这个洞穴,本能上便有些厌恶。再加上他现在的心情实在是十分恶劣,便道:“师姐,我看这洞穴也不似有人居住,不如我们回去吧?”
方如梦点了点头,道:“好吧!我也这么想的,那我们……”
天色不知怎么,似乎突然有些阴沉,天空中厚实的云,也渐渐多了起来。
张青天收回目光,心想这海外之处,毕竟与中原之地不同,刚才还是天高云淡的晴天,转眼间似乎就要转做阴天了。
他与方如梦在密林中飞了许久,却连一个魔教徒众也没看到,最后在一个小山坳间,方如梦望见下面有一条小溪,加上飞了半日,也有些疲惫,便叫上张青天落了下来,此刻正在用溪水洗脸。
方如梦多看了这小师弟两眼,心中有些奇怪,不过也没放在心上,转身便向前走去。
二人很快走到那山涧拐弯处,向里一看,却是吃了一惊。原来前头岩壁之后,却是个极大的洞穴,看着足足有十丈来高,这条小溪便是从这山洞里流淌而出的。因为岩壁挡住了视线,不要说飞在空中,便是站在附近稍远些,便也看不到这个洞穴,倒是十分隐秘。
方如梦皱了皱眉,对张青天道:“我们要不要进去看看?”
他低垂着头,声音也变得有些奇怪的沙哑,低声道:“好吧!”
如梦剑,缠在她的腰间,衬着她红色的身影,越发美丽。两个人沿着这条小溪,又走了半个时辰。
一路之上,方如梦神情轻松,四处张望,张青天则默默地跟在她的身后。
方如梦向前走了几步,发觉背后没有声音,转过头来却见张青天还站在原地不动,讶道:“小天,走呀!”
张青天缓缓抬头,脸上慢慢的、慢慢的露出一丝微笑,只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嘴唇却似在隐约的颤抖,轻声道:“师姐,我们走的太快了,不如等一下大师兄他们吧!”
方如梦哼了一声,满不在乎地道:“别管他们了,我们就顺着这条小溪走吧!往上游去,看看有没有魔教贼子,顺便——”她掩口轻笑,道:“顺便再看看有没有更漂亮的石子。”
张青天惊醒,道:“什么?”
方如梦把石子往他眼前一亮,道:“好不好看嘛?”
张青天深深呼吸,低低的,但仿佛是从心灵最深处迸发的声音:“真好看!”
<!--PAGE 5-->
此外,在他们身后似乎还站着个年轻人,脸很陌生,张青天却从未见过。
方如梦忽然在他耳边,轻声道:“小天,你看魔教里边,好像有很多派别呢?”
张青天只觉得耳朵一阵发痒,但心里却是莫名一苦,不敢多想,点了点头,还是向外看去。果然如方如梦所说,外边魔教中人虽然大致围了一个半圆,一起面对着一个方向,那里坐着三两个人,但其他的却依然是一群一群坐在一起,派系之分,十分清楚。
但好在因为魔教人多,又似乎不曾想到此处会被正道中人发现,一路上也未控制谈笑脚步,便侥幸地把他们二人那些轻微的动作声音,给掩盖过去了。
这一路走走停停,好不容易到了一处宽敞地方,魔教中人停了下来,周围拿火把的人便很熟悉地在四周找到些石缝,将火把插了进去,看来他们是经常到此处的。
这山洞里的空地中,便亮了起来。
话才说了一半,忽地,他们二人头上传来一阵破空之声,片刻之后,“唆唆”之声更是不绝于耳,竟是有许多人往这里飞了过来。
张青天与方如梦立刻抬头看去,片刻后脸色都白了起来,只见天空中那群人的服饰,便是魔教中人,而看这人数,随便一数,竟不在数十人之下。
二人相顾失色,方如梦人较机灵,知道魔教中高人不少,此刻若贸然飞起逃逸,很难避开。危急之下,只得行险,一拉张青天的手,两人便跑进了那个黑暗的洞穴之中。
这条小溪蜿蜒流淌在古老森林中,清浅而清澈,溪水中有许多圆圆的鹅卵石,随着清澈水波**漾的微光,很是漂亮。溪水两旁除了一些沙石浅滩,更远些的地方,便又是茂密的森林,一眼看去,这森林仿佛无穷无尽一般。
“小天。”方如梦突然叫了一声,张青天转头向她看去,却是方如梦洗脸洗了一半,发现溪水中一个极漂亮的石子,探手拿了出来,喜孜孜地转头向张青天道:“这个石子漂亮吗?”
张青天向那石子看了一眼,见这石子不过拇指大小,上边却有三色石纹,大致整齐地围绕其上,如缎带一般,真的是颇为漂亮。当下笑了笑,抬头向方如梦看去,正要回答,忽地却微微张口,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