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片刻,姜映明却是与薛琴心不同,一时露出了笑意,道:“不是他贪功冒进,而是晓得了武功的好处。这小子先前虽也刻苦,却还是在你我逼迫之下,又是心慈手软,少了些苦难磨练;这会儿他自己有心,愿意吃这等苦,下这份苦功,才是最好不过,善莫大焉。有胡老师在,他的身子自然不会有点滴偏差;挑灯夜读么……那些儒生也是如此寒窗十年,不算什么。你只瞧着他三餐饮食就好,别的就随他去罢!且不说灵渊如何,至少咱儿子是成器了。”
薛琴心始终是做娘的人,自然是要更心软些,全然忘了她指点一众女弟子练武的时候,强度也不比这会儿的玉书要差。老话说“慈母多败儿”,原是空穴来风,事出有因,便有铁证在前,不容反驳。姜映明早就晓得这道理,却也不愿与师妹为此争执太多;再加上练武全靠自己,逼迫也甚少有什么效果,才一直不曾干涉,等到了今时今日的机缘。
说到玉书,薛琴心在担心之余也还有别的忧虑,原本瞧着姜映明心烦不愿说起,这会儿见他听儿女事似乎得了放松,才一咬牙继续道:“玉书也就罢了,玉颜最近却是很不安分。我听说她正在撺掇一众师兄师姐,算计着要再潜入明行山去,目的么自然是为灵渊,众弟子也被她搅扰得厉害。”
他说这话是着实有些语气强硬,听在薛琴心耳中倒也不以为然,实在是她这几天瞧着姜映明殚精竭虑,晓得他为这经书着实心烦,便也能够理解体谅,这才劝道:“恐怕这经卷原不是什么好书,本就是写来害人的,写经人根本不懂得武道规律,只是胡写一通坑害高人丧命。师兄还是不要再瞧这书了,将其毁去才是正途。”
姜映明闻言眉头紧皱,却是瞧着手中的经书神情飘忽不已。要是真如薛琴心所说,这经书一无是处倒也罢了;偏偏他先前暗中找了几个不重要的弟子仆人来,逼他们通读了这两本经书。果见无论是否有武功底子,懂不懂经络穴窍,瞧了这经书的众人,个个受到经卷影响,要么呕血要么昏迷,最厉害的一个现在已然神志不清,到这会儿还得靠胡大夫的汤药才能入眠,便是这经卷真如传闻所言,有些奇妙之处,并不是胡乱写就,才叫他头疼不已。
而且这经中有关武道的描述虽是错乱不堪,可细想来却都还有些道理。就说天井穴挨着四满穴这一点,若是身子骨柔软些,不受大块肌肉阻挡,其实也能做到;只是如此一来,就显得十分别扭,如何令真气脱离经络,在这两个穴道中流转也是个疑难。始终姜映明能够做到真气离体,却不能将已经离体的真气又导入经络之中,强行灌注真气,便相当于用大洞剑气自己刺伤自己,除了危及性命之外,不会有别的效果。
姜映明闻言冷笑一声,薄唇轻启,肃然道:“由她去闹!若真有谁愿意为她犯险,听了她的鬼话,便是猪油蒙了心窍,死不足惜,旁人难救。这妮子要有玉书一半叫我省心,我便要摆香案谢天谢地;才是要找个好人家趁早把她嫁了,求一个嫁祸于人,也是好的!”
薛琴心晓得他是说笑,倒也一本正经地,与他商量起诸位俊杰的门第出身来,看样子似乎真想将玉颜嫁了,其实也就是求分散姜映明的心神,叫他多放松些罢了。
薛琴心虽然也有一身高明的武功,甚至在整个华存山庄中仅次于姜映明,可她一向坚持自己“妇道人家”的身份,对男人的事情很少干涉指点,便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瞧着姜映明这般样子心疼,也不晓得要如何帮他才好,便只能叹息着劝他宽心,又奉上莲心茶给他饮用。
苦茶进嘴,姜映明勉强平复了心气,这就再也不看那恼人的经书,只闭目仰头,轻声道:“玉书怎么样了,还在练武么?”
听到姜映明问起玉书,薛琴心也是露出了一丝忧虑,道:“这会儿应该还在用功,就不知道他身子受不受得住。照我说他也太刻苦了些,从晨起就一直演练大洞剑经,到这会儿都不曾休息,铁打的身子也经不住这般消磨,时间长了只怕会损及根本。更何况他练武就练武了,每每夜里还要挑灯苦读兵法,瞧那架势怕不是要率军攻破西域,抢灵渊那小子回来……师兄,咱是不是做过火了?再怎么说,玉书也是咱亲儿子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