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得赤珠执拗,灵渊便也没有多与她纠缠,只交代她自己小心,便一时跟那小沙弥朝铜殿赶去,一路上只见得僧人们脚步匆匆,再没有平日的心平气和,一个个脸上都有焦虑,便真是担忧得紧,失了平常心。
暗叹着外道果然比不得正统,这些僧人就没有中原和尚那等天塌不惊的泰然,还是缺了些火候,修行也不太到家。当然,这想法他一点都不敢表露,只埋头一路朝前,不多时便也到了铜殿,才听得天人师的声音从里面传来,道:“进来罢。”
一脚踏进铜殿,灵渊就被眼前的场景吓了一跳,才见天人师好端端坐在地上,其面前却站着一个身量高挑,仙风道骨,一头秀发拖地道人,不用说自然是太元子,就着实出乎他的意料之外,想不到虚皇师尊的徒弟会上明行山来。
一声嗤笑,灵渊也是暗想赤珠痴心妄想,只道虚皇师尊若是知晓此事,不落井下石便已经是慈悲为怀,要指望他出手相助,便是白日做梦。他虽是得了天人师的好处,心里却始终有些隔阂,对天人师眼目前的麻烦也不上心,便只是摇了摇头就劝赤珠不要多想,左右他俩也帮不上什么忙。
赤珠却是担忧不减,轻叹道:“若是我有你那样的武功,便一定要为老师分忧才是。这山上的僧人和百姓无辜,江湖恩怨原找不到他们头上。”
话虽这样说,赤珠却没有要叫灵渊出手相助的意思,也是一来尊重灵渊的选择,不愿意用感情强迫与他;二来赤珠自己不傻,晓得灵渊身份特殊而着实重要,即便他本人想要帮忙,只怕天人师也不会同意他犯险。
僧侣信善失踪的情况还在延续,天人师遣下诸弟子坐镇四方也不曾有所改观,流言在明行山内越传越烈,越传越邪,数日后天人师降下法旨,召请山下诸国的国王前来相商,竟有好几位国王推说自己重病缠身,坚持不来,才真叫天人师觉得讶异,几十年都没有见过谁敢抵触他的法旨。这自然不能怪那几位国王胆小,现如今明行山的香火都是大不如前,便是老百姓们比之达官权贵,更不晓得该要如何保护自己,一旦听闻得圣山上出了妖魔,每天都要生吃几个活人,就叫这些虽是信仰坚定,却也珍惜生命的百姓心中大鼓,再不敢频繁上山朝拜。
老百姓那一点香油钱,天人师是看不上的;可此事闹得沸沸扬扬,隐约已经动摇了他的权威,就叫他着实难忍。到这一日,赤珠循例来找灵渊的时候,见他还在院子里运剑练武,便着实叹了口气,道:“现在也就你还能这么轻松,明行山上下都快乱套了!”
灵渊早几天就已经感觉到周遭氛围不对,僧侣们表情慌张;只是别人不跟他说,他也不爱管别人的闲事儿,也就没有多问,一天到晚地照旧如常。不过别人归别人,赤珠开口他倒也不敢怠慢,便连忙收了宝剑,几步走上前去,问道:“出了什么事情,叫这些和尚们乱成一团?”
两人正说着话,就听见一阵细碎的脚步声音传来,抬眼就看见一个眉清目秀的小沙弥,气喘吁吁地跑进院子,连声道:“灵渊施主,老师请你去铜殿相见!”
灵渊闻言一愣,暗道今天并不是指点武功的日子;又是寻常天人师有话,都是他那几个徒弟来说,怎会遣一个小沙弥来禀报,便是着实有些好奇。不过既然天人师召见,他便也点头答应,又是转向了赤珠,道:“既然这山上不太平,我这就送你先回去。左右顺路,耽搁不了时间。”
赤珠却是连连摇头,道:“你还是先去见老师,我这边远不要紧。瞧这位小师傅着急模样,只怕老师也有要事要与你商量。”
赤珠瞧他一眼,无奈道:“前几日山上来了歹人,听说是来盗取老师经书的。经书不曾失却,却有不少僧侣莫名失踪,连带着上山朝拜的百姓都被殃及,就叫这会儿上山人心惶惶,人人自危。”
灵渊闻言一笑,道:“我说什么大事儿,还以为是虚皇师尊打上山来。以天人师的神通,普天下只怕已经没有敌手;又是他弟子众多,除却阿难陀他们十个精英,更还有数不尽的僧人死心追随,便只要说一句话下去,就能将整座山的地皮都铲起来翻瞧,区区毛贼而已,原本不足为惧。你要是觉得害怕,可以求天人师的意思,来这里住,自有我护着你。”
轻叹一声,赤珠也是习惯了灵渊的油嘴滑舌,也不与他多做计较,才道:“你当明行山是几亩粮田,来几个农夫就能犁上一遍?这山中能藏百万雄兵,佛寺与庙宇更是数不胜数,每日里往来人员众多,便叫那些歹人藏身其间,大罗神仙也寻不出他们的踪迹。老师有降龙伏虎之能,也得找得到人才好出手……这会儿要是虚皇天尊在就好了,事情就不会这般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