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至此,灵渊浑身一个哆嗦,才叫正给他上药的赤珠猛一缩手,以为自己用力太猛戳痛了他的伤势,便不住关切,才见得灵渊脸色苍白,呐呐道:“你说……萧虚庭会不会有血脉存世?”
此言一出,赤珠也是手上一抖,差点将药罐子打碎在灵渊身上,便也真被他这话吓得不轻。其实赤珠自己不傻,早就有了这方面的猜测,只是一来此事并无实证,说出来多少有些冒犯前辈高人;二来萧虚庭隐居桃源乡,原本就是受情伤而不能自拔,十几年里也不知道他是否解开心结,另得新欢,便真不是别人能说得清楚。
沉默在僧舍中蔓延开来,好半天才听赤珠用微不可及的声音道:“若你是萧虚庭,出了那事儿,还会再喜欢别人么?”
一旦有关萧太后的记忆重新浮现,许多事情便也有了一个勉强合理的解释。灵渊这会儿仔细梳理着当时的一切种种,逐渐将前后许多因果联系起来,便知道从自己进入桃源乡开始,只怕就已经在虚皇的算计之中,才有后来罗千子突然闯入桃源乡对自己动手,逼自己爬上山壁而失足坠落,摔伤了全身还能捡回性命,自然是萧太后在暗中出手相助,才将自己带回了她眼皮子低下,着实受她苦心照顾了两三个月光景。
刚想到这,灵渊便听得赤珠轻声道:“想什么呢?可不许胡思乱想,坏了太后定下的规矩!翻过身去,我替你上后背的药……”
暗笑明明是赤珠自己胡思乱想,灵渊便也着实对自己很是自信。他虽是真实不虚的赤纯童子,可该知道的早就在市井间知道,只不过是心念澄澈才没有衍生邪念,却也免不了对自己的魅力很有些信心。只是他真不知道自己这会儿的模样,只瞧那瘀伤红肿的身子也没有丝毫美感,才叫赤珠真是心无杂念,好心为他上药而加着提点。
灵渊闻言本能地摇头,只道:“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我想我这一生,只会喜欢一人,再无其他,那人也不可替代……只不过……我并不曾痛失所爱,也不能揣摩别人的心思,这话说得就不太有道理,只怕也不太可信……”
赤珠却毫不在意他言语中的犹豫,只红着脸点了点头,轻声道:“我信……”
说着话,便见赤珠一时心绪激**,手上失了准头,按在灵渊脊椎上的手指多用了力;才听得灵渊的惨叫一时涌起,直入云霄。
心想着,他便也在赤珠的帮助下艰难翻身,也多亏赤珠多少还会些功夫,身子骨比寻常女子壮硕,否则他这一身百多斤身躯,原不是那么容易搬弄的。心想着,灵渊便也感觉着后背冰凉,一时开口,道:“太后那般身份,那般地位,又是在镔铁之国和中原开战的要紧时候,怎会亲自来深山老林之中照拂我伤势,还接连几个月毫不间断?我不过是区区一个小子,哪能有这天大的福分?”
赤珠一面给灵渊上药,一面也是露出了难言的神情,思忖道:“你说这事儿,我还真不晓得。萧太后与桃源乡之间,自然有着实深厚的缘分;可以她老人家的身份,人世间什么缘分其实都不要紧。当时她照顾你的时候,显露出的慈爱没有半分虚假;随后在盛京重聚,也对你很是照顾而超出了寻常。要说只因着你桃源乡的血脉,原不致如此……”
灵渊也是这样想,便遗憾赤珠再不晓得更多的内情,只叹她也是被蒙在鼓里,不过是虚皇和天人师手中的棋子罢了。不过话说到这里,灵渊也就直面了一直以来的那个疑惑,不住想自己究竟有哪里特殊,才能得萧太后这般关照甚至是疼爱?要说桃源乡的缘分,赤珠也是桃源乡的血脉出身;要说自己皮相俊美,天底下好看的小伙子何止千万?便一定要有什么理由,才能解释萧太后对自己的特殊关照;而这个理由,很可能就与自己的身世有些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