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焕明这会儿真被姜映明逼急了,只听着他三言两语间就颠倒了是非黑白,话语里尽是些避重就轻,借力打力的法子,简直要将自己和诸位师兄师姐,说成背弃师父,陷害同门,十恶不赦的恶人,便叫他气不打一处来,顿时拍案而起,指着姜映明的鼻尖骂道:“浩劫一起,三家崩毁,我等当时因故不在师门,又不晓得发生了什么变故,总不能叫我做个未卜先知的神仙,一出事就八百里加急赶来!我等事后回转山门,便只见坟茔对垒而典籍无踪,你说你与小师姐飘零,怎不见你来寻了我们,便是谁知你当年是生是死,谁又晓得你拐带小师姐外逃?”
说着话,陈焕明也是怒上心头,声音越来越高,道:“你说师兄师姐们不照顾你,也不见你找了谁开口求援;你说自己担着华存正统大旗,几十年也不见你敢报出自己的师承名号来!你急急似丧家之犬,我惶惶如漏网之鱼,你我都是被无生老母吓怕了的,谁又比谁胆子更大许多?你别问师父留下典籍多少,也别问祖宗藏有金银许多;那经书总不会自己跑了,银钱也没有生得腿脚,若非是落在你的手中,难不成都被无生老母吞了么!远不说什么《大洞剑经》,就是这《三宝剑法》的来路你先给我说说;师父在世时不曾传下这神功,这小子会的剑经你又是从何得来?”
姜映明闻言冷笑,这冷笑将周遭的空气都一并变得冷了,就听他道:“我纵是被那女魔头吓住,却也不曾被吓得忘了仁义道德,便是几十年来一直思想着重振门庭,天可怜见也才从战场上搏得了机会,倒不见你们为此事费心,便见了你我间高低不同;师妹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你们也都是心中有数的,要问这《三宝剑法》,我姜映明原本也不晓得剑经内容,侵占一说,从何谈起?你若不信,三宝剑法的传人就在眼前,等你去问!”
姜映明为人素来冷峻肃杀,严肃起来只如立身尸山血海之中,可他与灵渊说话的时候,很少会用这般语气开口,便是一时也叫灵渊觉得着实为难,只抿着嘴再不敢多言半分,就在心中着急,又是不知如何是好。
灵渊左顾右盼地只觉得坐不住,那边的陈焕明却是突然开口,对他道:“小子,少跟这种数典忘祖,败坏门庭的东西说话,免得被他蛊惑了心智不说,有朝一日他还要坑你!师伯我生六尺躯,或许不能名留千古,却也自觉有些骨气,九泉下也对得起师父!”
一听他说这话,姜映明就是冷笑一声,道:“好,好,好!武功练得稀松,嘴皮子倒是利索!我可不记得师父教过你挑拨离间,教过你指桑骂槐,教过你含沙射影!你跟一个孩子嘀咕算什么本事,有种的扭过头来看着我说!我往日不与你争执,今天在小辈的面前,倒要论一论是谁数典忘祖,是谁败坏门庭!”
灵渊悚然一惊,连忙开口,对陈焕明道:“师伯,剑经的确是师娘口传心授给我,师娘也说过当世只有我跟她两人知晓此剑经内容,姜叔所言不差……”
只看陈焕明的脸色,灵渊便是声音渐低,直至无闻,便又听陈焕明暴怒吼道:“姜映明你这无耻之徒,自己满口谎言便也罢了,还逼着小孩儿为你圆谎!就算你说得都是有理,那当年你为何不与诸位师兄师姐说明?我等满心欢喜去寻你,却被你以宝剑相迎打出,这剑指同门的罪过,你又有何话可说?”
说话间,姜映明浑身上下爆发出一股叫人毛孔发紧的气势,只觉得自己身处风暴中心一般,不由得想起上次姜映明情绪失控时爆发大洞剑气的恐怖,恨不得拔腿就逃出此间,又是顾念着陈焕明的安危生死。眼看陈焕明依旧扭着脖子,姜映明一时也是瞪了眼睛,只一字一顿,气韵绵长地拖着嗓子,低吟道:“我叫你,看着我——”
这一声自由内家真气推出,果然是耳边炸雷般响彻人心,直叫陈焕明不由自主地扭过头来,又叫灵渊莫名想起某一个时候,似乎也有人以类似的语调朝自己咆哮,要叫自己跪下——那人是谁?
管不得灵渊心中作何感想,姜映明只见陈焕明转头便是一时怒斥,道:“敢问牢记祖宗,不忘门庭的小师弟,四十年前,师门遭逢大祸之时,你在哪里,诸位师兄师姐又在哪里?四十年间我带着师妹东奔西走,飘零江湖之时,诸位蒙受师父大恩的师兄师姐,师弟师妹们,又在哪里?你们红口白牙说我侵占了师门财富典籍,便请你这会儿当面给我报一个数字,倒说说师父在世之时,我华存剑派到底有经典几册,田地几何,金银几许,也叫我心中有数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