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源乡八面环山,山岩壁尽是直上直下,寻常人万难攀缘,练武者看了也是心寒。灵渊真是被罗千子追得发了疯,这一时攀上山岩便是咬牙向上,只求自己的体力能够支撑,若能爬上山顶便能见得平地。这周围都有奇门遁甲的阵势守护,罗千子不像是个懂得算计阴阳的,只要躲入阵势中,便能逃得一条性命,总好过被他抓住,连皮带肉不留骨头地吃了个干净的好。
这会子,灵渊已经将罗千子看成了恶鬼一般的存在,又见他似壁虎一般扭着腰身追来,便愈发觉得恶心,只不管不顾地手脚并用,有石头抓石头,没石头抓岩缝,要是石头和岩缝都没有,便强忍着灌注真力在五指间,生生在崖壁上扣下石头来露出凹槽落手。不多时,便见他脸色苍白,神情恍惚,浑身透汗,十指血肉模糊,着实是心力交瘁,又觉得体力不支,抬头看还有几十丈山崖,只觉得自己不成了。
然而这沮丧念头一起,灵渊便听得身后一声脆响,只觉得脚面一凉,便晓得是罗千子又追上来,张嘴咬掉了自己的靴子。山崖原就粗粝,失了靴子便叫灵渊愈发为那,却也真不敢再耽搁,生怕下一刻就少了几个脚趾头,便不知道从哪爆出一股子力道,又叫他精神一振,连忙朝上攀爬,全不顾手臂撕裂般疼痛,身子逐渐脱力发麻,脑海中已经逐渐空灵,再不能想起其他。
罗千子已然猜出灵渊身世,便不晓得虚皇为何还要对他下手,一时心中疑惑,脸上倒是不敢表露分毫,只得连声称是,把握了这一个挽救师兄的机会,当即收整完毕,告别师尊赶来。一路发足狂奔,到这会儿都不曾闭眼,他其实已经疲惫,却是不敢耽搁,只发狂追杀灵渊不止,直要逼得他走投无路。
无法揣摩虚皇的用意,又是挂念着正伦子的安慰,罗千子这会儿便也将自己的生死安危置之度外,再不管灵渊的身世如何。哪怕他是大罗神仙下界,这会儿罗千子也要先奉师命行事,今后纵是有塌天大祸,灭身之劫,他也愿意承担。
故因此,罗千子这会儿是凶相毕露,又是憋着一股子狠劲,直叫灵渊连还手的几乎都没有,只得奔逃不休。他也晓得自己一旦停下,半截脖子就说不得要被罗千子啃噬,好端端一颗头颅,便也要跟身子分家,就更不敢松懈,轻功都运道了极处,几乎要脚不沾地。
不知过了多久,灵渊便觉得手心突然摸到平地,便是骤然惊喜,连忙手掌借力,生扯着身子窜起来些许,好难得脚下有了实地,还不等松口气就是失了根基,天旋地转中整个人失去平衡,竟是这一侧的山壁紧邻汾水,原是一个陡坡,虽比内侧缓和不少,却也不是能够轻易落脚的。
一声惨叫,灵渊便是翻滚着朝山下汾水摔去,失重感催血涌入脑海,竟叫他回忆起之前十几年的一切种种,心道:“别人跌落山崖,得那秘籍;老子却是先见了神功,还是逃不脱这一劫么!”
耳听得灵渊惨叫一声,山对面传来滚落声响,罗千子便也松了口气,叹道:“这回师兄便有救了!”
要是早些时候的灵渊,遇见了这般发狂的罗千子,说不得还会血意上涌,跟他斗一斗狠处,只拼个玉石俱焚,也是毫不畏惧。然而他如今见了桃源乡之景,已经存了报仇雪恨的心思,便不好将性命白白葬送了,总是珍惜,便只得窜逃,再无他法。全亏得他这段时间,修行那逆行任督二脉的内功,底子着实要比先前丰厚许多,才能被罗千子追着不落下风,短时间内不会被他追上。
然而灵渊自己也晓得,始终是自己真气比不得罗千子充盈,这样跑下去原也不是个办法,早晚还是要被他追上咬中。心里正是着急,灵渊便也见面前的山壁越来越近,思忖着平地上跑不脱罗千子的追杀,又是真被追得狠了,失了冷静,他竟是一时脚尖一点,手指一抓,生生攀上那山石丈许,又发狠以五指扣下一块碎石,全不顾手中皮肉磨破,抬手就是朝罗千子的头颅砸去。
罗千子见灵渊攀上石壁,脸上隐晦一喜,随即便是抬手挡开坠落的碎石,自己也两手按在山石上,紧接着运起松懈骨头的法门,质疑双手双脚扣住山石壁间的缝隙,整个人便如壁虎游墙一般朝灵渊滑来,嘴里面自有牙齿咯咯作响,不时间还探出舌头来舔舐不休,直如野兽一般。便叫灵渊看得浑身发冷,寒毛倒竖,当即再没有办法,抬头看刀削斧砍的山壁,思量后便也咬牙朝上继续爬,不时间还抓下山石投掷,拖延罗千子的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