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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雨金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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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奇相(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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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时,棘儿回来了。抱着一大抱不知道从哪里割来的香蒲,一头一脸的汗,脸热的红扑扑的,灵儿还是蹦蹦跳跳跟前跟后的。来到了门前,棘儿把香蒲往地上一扔,看了看鸷,又看了看鸷身前的琴,笑着问:

“今天没去找都广之野啊?”

鸷没吱声,把眼光转向了远处的河面。

和石阵没瓜葛,鸷心想,应该是自己往前走多远,那都广之野就往后移多远。为什么会是这样?应该是这都广之野不想让我踏上它的土地吧。可是我站在石阵跟往前看到的山和树,都到哪去了?如果我一直往前走,走到了天边,是不是就能踏上这都广之野?用玄珠去?不对啊,玄珠是到另外一层,而都广之野就在这一层。想到了玄珠就想到了孤寂的神武罗,想着自己一定不能再用那个玄珠。

找不到都广之野就无法离开这里,棘儿救过自己的命,总不能自己偷偷跑掉吧,那就在这住着?不去东海了?鸷想起了姆妈的嘱咐,想起了姆临死时望着自己的眼神。

想到这儿,鸷突然觉得心里象填了一团巴根草,塞塞扎扎的难受。不想了,反正是踏不上这都广之野了。

第二天鸷又爬上了那座山,站在山头一看,鸷就有点恍惚了。他看到了他垒的石阵,虽然从这山头望去,石阵小成了个山羊头,可都广之野就在石阵的边上。

鸷薅着自己的头发,蹲了下来。

再来一趟!

“他们会把我带回去交给我爹,我爹会把我活活埋了。”棘儿说。

“这么严重?”鸷问。

“族规。”棘儿说。

“不知道。”棘儿说。

“那就往都广之野那个方向跑吧,说不定还能跑到都广之野上面去。”鸷说。

“好的。”棘儿说。

“是人,就在附近,他们找来了。”

棘儿慌慌张张进了屋子里面去拿她的包裹,鸷看到棘儿害怕的样子,就想这一定是和玄珠有关。

棘儿从屋子出来,就指着地上的琴,说:

都广之野明明就在那里,为什么下了山就找不到了?鸷坐在山上望着都广之野,心里想。在山上能看见,到近了却找不到了,它是不是悬在半空中?不对啊,在山下抬头也没看到有东西啊。答应陪着棘儿找到都广之野,可都广之野明明就在那儿,却不能踏上半步。

再去找一趟!

这一次鸷走的更远,也还是没有找到。鸷找了一个宽阔点,远处山头能看见的地方,用石头垒了一个大大的三角形的方阵。

说完这句话,棘儿的脸腾的一下就变得通红,望着鸷的一双眼也变得火辣火辣的。鸷先是有点怯意地看着棘儿,看着看着心中“轰”的一声,一种异样的感觉一刹那传遍了全身。他想干什么,但他又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他干咽着唾沫,慌乱着站起身来。

琴掉在了地上发出一阵乱弦的声响。

站起身来,棘儿望向鸷的目光,就添了一份柔。那是一种粘连着人心的柔,那是一种缠绕着人心的柔。鸷被那柔包裹着缠绕着的心,突然就狂跳起来,血在他的全身奔涌。鸷向前跨了一步,伸出两手紧紧地抓住了棘儿还叉着腰的胳膊。

“看见了就是找到了?那你这几天,天天跑去找的啥?”棘儿追问着。

“……”鸷嗫嚅着没有说出话来。

“不急不急,慢慢找。”棘儿的声音柔和了起来。“你看,最难最愁人的是房子,现在咱有了,对不对?如果你嫌闷的慌,等咱的窑立好了,我给你烧小陶猪、小陶龙还有陶陀螺,好不好?咱们两个你愿意娶,我愿意嫁,这不就是常人说的天作……”

“还是唱歌最开心!”

“这句话是你说的?”鸷问。

“这句话不是我说的?”棘儿疑惑着。

露凝霜重湿茅舄,风急山岬吟鸣鹤。

盾砊砊兮矛林林,肃穆穆兮心不忒。

远征且顾博敌顽,岂敢回首望家社。”

“对了,我前天砍了二捆野苘,已经放在河沿沤着了,等沤好了,你帮我抬回来。没个绳没个索的,什么也干不了。还有,说要你帮我立个窑,你也不搭理我,孬好烧个罐子,拎个水也方便啊。”

棘儿铺好了香蒲,就坐在了香蒲上。看到鸷心事重重的一样子,就笑着问鸷:

“你这琴,是不是人家唱的歌,都能弹出来?”

一大清早,棘儿拉着鸷要立个窑。棘儿说:

“这没有个盆盆罐罐的怎么过啊。”

“穷桑人住在茧窝里连火都没用过,你让我立什么窑啊。”鸷说。

棘儿弯下身子摊铺着香蒲,一边摊铺着一边说:

“我看见有一片香蒲,就割了来,晒干了编些蒲袋,采来的果子,吃不完就能放里面挂在屋子里。天就快冷了,要为冬天早作准备。”

鸷还是没有作声。棘儿回头看了一下鸷漠然的样子,也没理会,继续说道:

下山,回到草屋子胡乱吃点东西,鸷倒头就睡。

第二天早上醒来,棘儿出去了,鸷到河边洗了把脸,在河滩上转了转。心里还是乱糟糟的,什么也不想干。回到屋里拿出了琴,坐在门口棘儿搬来的石板上,无曲无调地乱弹起来。

这样乱弹了一会,鸷倒觉得心里好受多了。

鸷来到了自己垒的三角石阵前,往上看看,什么都没有,往前看看,树林小溪,远处还有一座小山。再往前,鸷大步向前走去,他想弄清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跑到了更远的地方,鸷又堆了一个更大的圆形的石阵。

鸷走回来的时候,天已经放亮了。顾不了饥肠咕噜,他就向山上爬,到了山顶,天已经大亮。他望到了自己垒的圆形石阵,那都广之野这次不在三角石阵的边上了,却在了圆形石阵的边上。

摸黑回到草房子,棘儿已经睡了。肚子饿得咕咕叫,偏偏闻到满屋子的香味,借着火塘微弱的光,摸索着看有什么吃的吗。摸索了一会子,也没找到什么吃的,心想睡吧。刚躺下来,就听见棘儿“咯咯咯”地笑了起来,起身扔给他一包东西:

“灵儿帮我捉的一只兔子,烤好,我吃了一小半,给你留了一大半。”

鸷没答话,揭开包兔肉的干叶子就啃了起来。

跑着跑着,突然前面的灵儿停了下来,鸷也停了下来,停下来的鸷,分明能看见前面的树林里,有一双闪烁着的人眼。他赶紧拉起棘儿的手往左跑。

“他们是谁?你为什么这么怕他们?”鸷问。

“肯定是姬伯轩辕派人来抓我的。”棘儿说。

“你现在荀果也有了,把玄珠交给他们就是了。”鸷说。

“你的琴。”

鸷赶忙从地上拿起琴,把琴在身上背好,棘儿拉着鸷的手就跑。

“往哪跑?”鸷边跑边问。

被鸷抓住了胳膊,棘儿就轻呼一声软在了鸷的怀里。

就在这个时候,灵儿扎撒着毛,低声吼着,在他们俩的脚边快速蹭来蹭去。

鸷轻轻推开了棘儿,棘儿一看灵儿,脸就变了色:

“这不行,这不行,我还没行成人礼啊。”还没等棘儿说完,鸷就打断了棘儿的话。

“祈媒礼!祈媒礼!”棘儿腾地一下站起身来,冲到鸷的面前叉着腰,一字一顿地说:

“我!就!是!你!的!祈!媒!礼!”

“原来说好的找到都广之野我就走,现在找到了……”鸷还没说完,棘儿就打断了他的话:

“找到都广之野了?”

“站在那山上不就看见了吗?”鸷回道。

棘儿唱了三遍,唱的凄凄婉婉。鸷听了三遍,才听出这是首出征去打仗的歌。他铿铿锵锵地拨弹起琴弦,用低沉的声音唱了一遍。

“是啊,是啊,我爷就是这样唱的。”棘儿拍着手说。

鸷又弹起琴来,这次棘儿也和着鸷的调子跟着唱了起来。唱完,棘儿拍着手,笑着说:

“能。”鸷回道,眼睛仍看着河面。

“这是我爷爷唱的歌。爷爷还在的时候,走路呀或是闲下来总唱这首歌。我是在我爷的背上长大的。爷有二十六个孙子孙女,他最疼我,我奶总说我是被我爷惯毁的。爷走的那天,是个冬天的清晨,吃完饭爷就把我爸他们叫来,跪坐在寨子的大路中央,仰天长啸了一声,说,我该走了,不应再虚耗谷食了。说完他就唱起了这首歌,唱完,他头一低就走了。”棘儿眼目拭泪地说完,就轻声地唱了起来:

“角鸣昧旦索革甲,鼓动丹曦举矛戈。

“给我打个下手就行,挖挖土啦,揉揉草啦。”棘儿陪着笑脸说。

“我要去找都广之野。”鸷说。

鸷已经找了三天了,还是没有找到都广之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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