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榻间,枕畔前,第一天,他们抵死缠绵。
离开朱雀宫的时候,已是日已衔山,夜幕降临。
当冥月与子昭手挽手踏出朱雀宫的那一刻,整座王宫几乎都颤了一颤,万千灯火瞬间燃亮,璀璨炫目,无尽的恭贺声此起彼伏地回**在王宫中。
冥月抽出手,慢慢触摸着他渐白的双鬓,贴上了他的脸,很想告诉他,他本是上神仙胎,难得苍老,那渐白的双鬓是他气息微弱的表象。
只是那么多难以解释的过往,他以后自会明白。
如今,她只想与他在一起,多些情话,多些缠绵,多些温存。
冥月的身子一僵,还未转身,便被扑过来的阿载抱住了双膝,他跪在冥月的脚边,昂着那张酷似武丁的脸,泪水难以自制地渗出了眼眶,声声唤着“母后”。
冥月战栗地转过身子,手指忍不住覆上了他的头,颤颤道:“阿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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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为何你要离开父王二十年?离开我二十年?”终于,阿载没有忍住,问出了心中的不甘,“甚至,让我一天都未看到过自己的母后……”
冥月的身子一颤,停驻了脚步,凝视着远方淡下来的光芒,幽幽开口,“二十年前,母后被小人所害,身上覆上了恶灵,如若恶灵苏醒,这万里江山将成为修罗地狱。那时,我与你只能存活一个,我曾想过不要你,可终究割舍不到,我不想你父王辛苦经营的大商河山沦落成血海,我不能……那时,我舍不得你,舍不得你父王,但是我已经走投无路,别无选择,甚至一句解释也没有,便跳进了炼狱之火……”
第一次,冥月在儿子的面前唤他的名字。
“别担心,子曜是母后在时册封的储君,他终究会是大商的储君……”
“辛月……”武丁听着我偏执的话,不由得拧起了眉头。
一时间,一缕轻柔的阳光落在了阿载的脸上,将他的真挚映衬地格外清晰。
武丁不语,眼神冷冽了许多,静静地注视着跪在地上的阿载。
冥月听懂了他们之间的罅隙与争执,心中无比感慨,难得阿载不争不抢,可以成全子曜。
“喜怒哀乐都写在了脸上,还说没想什么?”
“阿载愚笨,谨遵父王教导!”
“你以后会是大商未来的储君,都二十岁的人了,竟还是个孩子心智!”
“阿载,下马陪我与你母后走一走吧……”武丁说着,抱着冥月跳下了马背,“子商,你们多猎些东西,我们在神囷山口见……”
子商应了一声,带着禀与众人勒马离开了。
静静的林子中,只剩下了他们一家三人。
“把野猪挂在二王子的马背上……”武丁突然高声喊道,狐狸眼中带着一丝狡黠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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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阿载红火的身影僵硬了起来,半晌,他缓缓转过苍青的脸,憋出了一句,“父王,阿载不要野猪,阿载看见野猪会眼晕……”
于是,武丁下令,令阿载、子商、子画的儿子禀陪同他们前往神囷山狩猎。
神囷山依旧深幽绮丽。
在马背上遥望去,参天古木,绿荫蔽日,一片接一片,一丛接一丛,山溪蜿蜒地流过,深绿地好似璀璨的翡翠,雄伟、浩瀚、瑰丽、神奇。
他搂着冥月颤栗的身子,紧紧地搂着她颤栗的身子。
旭日东升,艳阳渐渐当空,整座朱雀宫被笼罩在琉璃万顷的光彩之中。
冥月睁开了双眸,像个孩子般地贪婪地任阳光透过窗棱舒服地滚落在她的身上,人间,依旧如往昔,温暖炽烈。
这一晚,在冥月的琴声中,每个人情难自禁地多饮了几杯,玄武殿中,少了肃穆,多了温情。
这一晚,冥月醉了,最终,不像一个王后,醉倒在武丁的怀中。
第二日醒来的时候,冥月不仅瞧见了从窗外折射进来的阳光,也瞧见了眼前这双深情的黑眸,带着几许艳丽,几许沧桑,几许感慨,直直地,不动地盯着她。
子惠思我,桃花一诺。
风雷霍霍,死生契阔。
呦呦鹿鸣,鼓琴鼓瑟,
“风华,你看到了吗?”
“我的一颗心。”
如癸抱来的五弦琴,令冥月在众人面前第一次放纵开来。
冥月端起了宫人斟满的第二杯酒,脑海中闪过暮春如春花般的笑靥,心揪着疼痛,“第二杯酒敬为大商江山逝去的忠臣……”说罢,冥月再次一饮而尽。
当冥月端起了宫人斟满的第三杯酒,眼角不知不觉涌出了水汽,端着酒觚的手指微微颤抖,转身,对着身旁的武丁微微一笑,“这第三杯酒敬我此生最爱的男子,他为了我,上天入地,千载眷恋,从今往后,我要让这九天之上与洪荒三界都知道,我爱他,刻骨铭心,至死不渝!”
当冥月在武丁震撼的目光中饮尽了手中的烈酒,醉眼迷离地吩咐道:“如癸,将大王的五弦琴拿来,今晚月色怡人,我要为大王奏一曲《桃花诺》来助兴……”说罢,冥月脚步踉跄,被武丁一把搂进了怀中。
“她与初夏都是我的义女,在鬼方,被水卿收养,后来一直跟在我的身边……”傅说尴尬地说道,“小春性子一直都有些偏执,你就原谅她吧……”
“你叫做小春,也是鬼方女子?”冥月垂首望着她,小春冷眼瞪着冥月。
冥月抬手指着沉默不语的阿载,对小春说道:“你看到那边与你一般年纪的二王子了吗?”
“你太大胆了!”傅说气得脸色苍青,玄武殿中,顾不得群臣之礼,拖起了跪在地上的女子。
“义父……”红衣女子眼中涌起了雾气,倔强地大喊出声,“她到底什么人?凭什么可以代替王后的位置?只因为她年轻貌美吗?”
初夏慌忙出列,跪在了小春的身旁,惶恐地磕着头,“是臣妾没有管教好妹妹,请大王与王后息怒……”
“小春——”
“小春——”
“小春——”
沚彧垂着头,柔美的脸上无波无澜,静静地握紧了手中的酒觚。
正在冥月失神中,大殿外竟闯进了一个红衣女子。
红衣似火,艳若朝阳。
冥月瞧眼瞅了瞅阴霾不语的阿载,轻轻道:“那阿载呢?”
“那是个倔小子……”武丁捏紧了她的手,“这几日见着了你,他多少有些想不通,过些日子就好了……”
“他真像你!”冥月叹道,忍不住轻轻笑了,“也像我的偏执……”
玄武殿。
灯火璀璨,人群掩映,笙歌缭绕。
恍惚间,一切都如昨日。
当冥月以为就要断气的时候,他终于离开了她的唇,大手颤抖地拨开了她额间的发,认真专注、一瞬不瞬地望着她,黑眸压抑着惊涛骇浪,嘶哑着,“辛月……是你吗……”
“子昭,我欠你一个解释……”冥月抬手搂住了他的脖颈,泪水咸咸地落尽嘴中,“我回来了……”
“嘘……不要解释……”他抬手捂住了她的嘴,眼中流露出惊恐,“我害怕你解释了,又会不见了……”
冥月的手指紧紧地搂住了他僵硬的脖颈,疯狂地摇头,开口已是哽咽,“这一次,我来,只为了好好爱你;这一次,我来,我会一直陪在你的身边,除非我死。”
“你是神,我是人,我知道自己执拗。他们说昆仑在九天之上,神之居所,我便追上了昆仑,却没有寻到你,后来韦告诉我人有前世今生,我令韦找到了最老的巫术,那时以为你或许不是神仙,真的死了,便擅自做主将你的阴魂许配给了我四次前世,韦说这样的话,我与你在这大千世界再也不会分离,每一世,都会相遇,每一世,都会厮守,每一世,都会相爱,如今想想,自己好傻,我就是再执拗,又如何能束缚神仙呢……”他捧着冥月的泪脸,一字一句,敲打着她的心,“辛月,我怎么才能要的起你的生生世世呢?”
“就算是神,面对巫族的死誓,一样束手无策,我与你的缘分是注定了,只要我活着一天,便会与你相爱一天……”冥月倾身,唇轻轻覆上了他的唇,辗转的话落进了他的心底的最深处,“子昭,你要记住,无论你是谁,变作什么摸样,你在我心中亦如当初,我会一直如此深爱着你!”
他手中的朱红猛地掉在了地上,俯身蹲在了冥月的面前,凝视着她。
“那时我不愿与你说的理由只有一个,我只想你开心平安,我想方设法想要找到破除据比之尸诅咒的方法,可惜,没有办法,最后为了保住阿载,我只有跳入炼狱之火,甚至解释都没有就跳进了炼狱之火……”
他的手覆上了冥月的手,摩挲着她每一根指尖,抬头,黑眸之中压抑着狂烈,“所以,你想要堕胎,所以,你从不对我解释……”
铜镜中映出了一张灵动如玉的脸,含情凝涕,艳丽夺目,般般入画,风流蕴藉。
冥月转过身,倚在了他的腰间,抬起了这张盛世绽放的小脸,努了努嘴,“我要你为我点朱红!”
他拿起妆台上的朱红,在冥月的双唇上轻轻点起……
冥月缓缓点头。
她激动地难以自制,站起身,自言自语着,“真是太好了,大公主没有死真是太好了,王后,让如癸好好给您打扮一番……”
如癸颤抖的手指刚拿起妆台中的流云拆,武丁火红的身影从铜镜中映衬了出来。
“如癸,你一直都未嫁人吗?”冥月轻启的话令如癸一颤,纤细的手指停驻在她的鬓角。
“自王后走后,我自愿留在宫中,照顾两位王子的饮食起居,大王怜惜我的忠心,将我封为夫人,子曜、子载也体贴地称呼我一声‘母亲’,只可惜的是……大公主……大公主……”提到阿渔,如癸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地滚落下来,她噗通一声跪在了冥月的面前,一把揪住了她的裙摆,用力地磕了个响头,颤声道:“如癸对不起王后,如癸没有照顾好阿渔公主,大王身体有恙,大公主为大王祈福,马车滚落了悬崖,自此,大王一病不起,神志不清……”
冥月伸手紧紧握住了如癸的双手,忍不住将她搂进了怀中。
这一次,换她好好爱他;这一次,她只为他而来。
床帏中顿时炙热了起来。韦尴尬地咳了一声,伸手落下了床幔,带着一丝不自然的笑意冲着大家讪讪道:“我们……先退下吧……”
阿载依旧呆呆地,惊愕地瞪着落下的帷幕,难以置信。
“韦,摆宴朱雀宫,你、子商、子画、雀、傅说、沚彧、西戉、己、子曜、子载、如癸留下来,其他人都散了吧!”武丁红袍翻滚,长身立于朱雀宫前,亦如当年。
二十年,物是人非,这些曾经比肩而战的亲人都已渐渐苍老,除了她这个神仙。
朱雀宫中,如癸颤抖着双手为冥月挽起了长发,凤雕铜镜中,她望见了如癸红着双眼,嘴角噙着笑意,一双纤手依旧温柔。
因为,她只有七日的时光。
“你刚刚比二十年前还要生龙活虎……”冥月凑近了他的耳边,暧昧霸道的话地令他周身僵硬了起来,“子昭,我回来了,从现在起,你眼中只能有我,身边只能有我,床榻边也只能有我,高兴的时候告诉我,难过的时候告诉我,愤怒的时候告诉我,你可以爱江山,可以爱子女,也可以爱臣子,但是我要你最爱的只有我,你的心里装满的只能是我……”冥月的唇描过他的耳廓,落在他颤抖的嘴上,“万里江山不能重于我,千万臣民不能重于我,血亲儿女不能重于我,爱我吧,子昭,我只要你最爱我。”
“好。”
武丁走到了冥月的身旁,握住了她颤抖的双肩,将她搂在了怀中,“不想了,都过去了,不要再想了……”
说罢,武丁搂着冥月向着密林走去,留下了呆滞无语的阿载。
久久地,冥月听到了身后传来一声近似哽咽地呼喊,“母后……”
“陪母后走一走吧……”冥月忽视了武丁,冲着阿载说道。
阿载轻轻点了点头。
“二十年前,你还在我的肚子里。你比阿渔顽虐许多,将我折磨得夜不能寐,那时候,我总在想,这个孩子不知道以后会有多顽皮,没想到,二十年后竟是如此稳重。那时,你父王日日夜夜期待着你,告诉我你肯定是个儿子,继承他的江山大统。阿载,我是在羌方的战场上生下你的,你从出生就不是一个平凡的孩子,那时候,我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便为你取名载,希望在你身上可以承载我和你父王所有的希望和爱恋,阿载,你要记住,你是我与你父王血脉的延续,你要为你父王守护好大商的江山,这延绵万里的河山来之不易,每寸土地都凝聚了你父王的心血……”
他们的身体紧紧地纠缠在一起,仿佛二十年的时光在他们的身上从未有过隔阂。他的手像每一天那样搂着她的腰,我她的头枕在他的肩头。只是,这一次他一直睁着眼望着她。从狂风骤雨般地缠绵到她醒来,他一直睁眼望着她。
“子昭……”冥月沙哑地开口,抬手覆上了他明亮炙热的双眸。
他抓住了冥月的手,轻轻吻着,嘴角慢慢扯出一抹感慨,“辛月,我等你等了二十年,我等你等得人都老了……”
冥月走到阿载面前,将他扶了起来。
他的身子一僵,面无表情地瞪着冥月。
冥月凝视着面前高大的阿载,眼圈不由得有丝酸涩,“阿载……”
“王哥仁心仁义,大智大慧,阿载甘愿忠于王哥……”
“子载……”武丁猛然停驻了脚步,眼神犀利地落在了阿载的身上,“你与子曜谁更适合做大商的王,父王心中明明白白,如今,你母后安然无恙,这大商的储君之位你更当之无愧……”
“父王……”阿载“噗通”一声跪在了武丁的脚下,“这二十年,王哥居于深宫,七窍通明,温婉尔雅,待大臣犹如手足,待百姓犹如子弟,待阿载更甚于自身,于理于情,王哥才是大商最好的储君……”
阿载倔强的脸上带着一丝尴尬,走到了武丁的身旁,一言不发。
“在想什么?”
“没想什么。”
突然,子商没有风度地爆笑了出来,抬起手指指指冥月,笑得说不出话来。
“大王,挂在禀的马背上吧……”禀抬起一张好似子画那张眉清目秀的脸,维护阿载之心尽显无疑。
“还是挂在我的马背上吧……”阿载脸黑了许多,冲着两难的侍卫吩咐道:“别扰了大家的雅兴……”
“还记得你第一次到神囷山狩猎的情景吗?”武丁的手搂着冥月的腰,在她耳边笑道:“我一直记得,你端坐在马背上,僵硬地像个木头人,我故意将所有的猎物都甩在你的马背上……”
“当你猎到了一头野猪时,我已经要哭了……”冥月的头靠在他的怀里,忍不住笑了,“那时候,你每日里最喜欢戏弄我……”
我们低声悄语令身旁的阿载凝住了眉骨,猛地勒紧了手中的缰绳,向着前方狂奔而去,他拉弓形似流云,动作一气呵成,宛若二十年前的武丁,前方一只野猪闷哼了一声,便重重的倒地。阿载身旁的侍卫酷酷地跳下马背,径直向着野猪走去……
冥月抬手捂住他的双眼,却被他抱了个满怀,他的下巴搓着她的香肩,宠溺的声音有些沙哑,“辛月,今日,想做些什么?”
想做些什么呢?已经第二天了。
“我们去看看阿载那个倔小子吧!”冥月腻在武丁的怀中,轻轻叹道:“二十年了,我实在不是一个好母亲!”
穆穆三界,弦歌赫赫,
风月有情,不易花落。
入骨相思,桃花一诺。”
泠泠琴声从她指尖拨弄出来,冥月虽比不得风华奏出的天籁之音,可字字句句皆是情真意切。
“月出烁烁,我心不说。
寤寐悁悁,携手不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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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杯烈酒下肚,冥月仿佛成了幽冥北海边的那个艳丽女子,眼中没了天地,没了众人,只剩下面前这双轮回中永远不变的狐狸眼,她紧紧揪着武丁的衣襟,忍不住潸然泪下,喃喃道:“无论你变成什么模样,我爱得只有你,永远只有你!”
冥月再也不会吝啬她的言语,再也不会假装她的执拗,再也不会隐藏她的情感,她要他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她的爱。
小春顺着冥月的手望见了蹙眉清冷的阿载。
“他是我十月怀胎,浴血沙场生下的儿子;二十年前,或许你还未出生,我便已经生下了他的姐姐子渔……”冥月盯着她震惊的脸,感慨地笑了,“我只是一直就是这个模样,我很感激大王对我的情谊……”说着,冥月缓缓走向了武丁……
冥月将手放在了武丁伸出的手心中,牵着他的手,猛地端起了面前的酒觚,一只手将酒觚高高举起,高亢的声音激越,传遍了玄武殿每个角落,回**在王宫中,“我,大商妇好今夜站在玄武殿中,第一杯酒敬在座的诸位亲人将领,曾与我同甘共苦,洒血沙场……”说罢,冥月仰头将手中烈酒一饮而尽。
冥月将头猛地扎进了他的胸怀,压抑的哭声忍不住传了出来,“子昭,只要我活着,我就在这里,一直在这里,在你怀里,在你心里,在你身边,子昭,我爱你,真的好爱你,洪荒千年万年,你要记得,无论变成什么摸样,我心中只有你,爱得只有你……”
无论他是风华还是子昭。
这一次,她会至死爱他。
“王后?”叫做小春的女子震惊地瞪着冥月,狠狠地瞪着冥月,突然间大笑了起来,她指着武丁,“我敬你爱你,更钦佩你对先王后的一片深情,没想到,到最后,你竟册封了这么一个年幼的丫头做王后,原来你与天下男子一般无二,爱得是皮囊……”
“放肆……”武丁略微有些着恼,想要抬起的手却被冥月用力握住了。
冥月好整以暇地站起身,缓步走到了小春面前,嘴角噙着笑意,“傅说,你放开她!”
初夏、傅说与己竟同时叫道,傅说绕过案牍,上前抓住了女子的手腕,愣是将她拖到了自己的身边。
己皱着眉一瞬不瞬地盯着叫做小春的女子。
岂料,红衣女子又一把甩开了傅说的手腕,径直冲到了武丁的面前,“噗通”一声跪在了武丁的脚下,仰视着武丁,毫不退缩,咄咄逼人,“大王一直因为思念故去的王后,迟迟不肯纳妃,小春便不敢妄想,可今日,为何她可以坐在玄武殿的宝座之中?小春不服,小春这些年对大王的爱慕之心难道比不得她这么一个稚嫩的女子吗?”
白皙如玉的小脸上一双玉雕般的水晶眸子绽放着耀人的光彩,刹那间,整座玄武殿因为她的出现更加明媚灿烂。
好一个赏心悦目的女子。
女子直直地望着武丁,眼中再无他人,星光水眸中是女子三千执拗的情思。
武丁拍了拍她的手,将座下之人一一指与她,“那是子画的妃子,叫做阿妥,身边的少年人是他们的儿子禀;那是子商的妃子,叫做华芝;那是雀的妃子,叫做阿锦;那是西戉的妃子,叫做苒苒;那是子曜的正妃,叫做阿越;那是沚彧的妃子,叫做初夏……”
冥月忍不住多瞅了初夏一眼,心中一紧。
冥月想不到的是沚彧身边那个叫做初夏的女子白衣素服,眉眼弯弯,潋滟如初月,晃眼中竟与自己几分相似,她抬起清冷的一双水眸,掩着震惊,偷偷打量着冥月。
冥月走过大殿,手指轻抚过两旁精雕细刻的玄鸟玉器,抬眼间,望见了一张张殷切的熟悉面孔,悲喜交加,欲言又止。
武丁搂着她坐了下来,他的手始终没有松开冥月的手,坚毅的嘴角肃然。冥月依偎着武丁,环视了一圈,忍不住在他耳边耳语道:“这二十年,还是有了些许变化,你要一一解释给我听……”
他眉骨一挑,宠溺地垂了冥月一眼,忍不住绽开了一抹笑意,大手又如以前那般爬上了她的腰,毫不顾忌地将她搂进了他的怀中,眼望着群臣,在我耳边道来,“二十年了,该娶妻都娶妻了,有些都已经有了儿孙,你可知道,子曜已经娶了三位妃子,子商和西戉都有了孙子……”
冥月闭上了双眼,心中千般不舍,万般悲凉。
“风华,若你醒来,不要像子昭如此执拗,把我忘了吧!”
武丁猛地抱起了冥月,他们火红的宫袍依偎在一起,圆寂了这宫中二十年的落寞与悲怆。
冥月扑进了他的怀抱,忍不住有些颤抖和委屈地点着头,“那时,你可知我爱惨了你……”
“那这回呢?”他紧紧抱着她颤抖的双肩,压抑的声音带着恐惧,“你是否有隐情?是否有难言?是否有苦衷?是不是会突然不见?会不会只为了解释而来……”
泪珠滚落在他的脖颈,他的身子僵了一下。
“子昭,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跳下炼狱之火吗?”
他的手一滞。
“其实阿屠剑刺入我心脏的那时,便封了我的仙魂,我体内残留着据比之尸的残魂苏醒了,附身于我肚子里的阿载,据比之尸是万魔之首,他的复活是个诅咒,谁知道了真相便会惨死,亘争的死便是如此……”
“如癸,你下去吧……”武丁立于冥月的身后,接过了如癸手中的流云钗,“我来吧……”
如癸点点头,嘴角含着笑,红着双眼退了下去。
武丁小心翼翼地将流云钗插进了冥月的长发,抬手划过她如瀑长发,仔细地梳理、挽起。
她俯在她的膝头痛苦地嚎啕大哭。
“不哭了,如癸……”冥月安抚着她的悲戚,按耐不住地微微一笑,“阿渔并未死,只是被九天之上的帝君度化成仙,她如今很好,是帝君唯一的弟子!”
“真的?”如癸难以置信地抬起头,脸颊上带着未干的泪珠。
“走吧……阿载……”傅说一把拽住了阿载的手,将他拉出了朱雀宫。
冥月的吻令身下僵硬的身体渐渐柔软了起来,他好似遗落了多年的精魂,终于寻觅了。他的大手依旧如往昔那般灼热,游走在她的身上;他的唇迫切地寻找她的双唇,失而复得的恐惧令他想要掏空她所有的气息甚至精血,他恨不得一口口将她嚼碎、咽下、融入骨血。
冥月的长发划过他的脸,他翻身将她压在了身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