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娲……”冥月扑向了女娲,惊惶地望着东皇风华和冥河,“到底发生了什么?”
“有人在蔓渠山设了魔障,你们刚刚都中了魔障,幸好我赶来,否则你们都走火入魔了……”东皇风华见冥月醒来,一张惶恐的脸又变成了一贯的漫不经心,“女娲心魔太深,已经迟了……”
“那怎么办?”一群人齐刷刷地瞪着东皇风华。
“我怕……”冥月颤抖的手指被他一把握住,紧紧地攥紧了。
“别怕,在我身边,什么都不怕……”他诱人的红唇温暖地落在了她的双唇上。
冥月抑制不住浑身的颤抖,无力地攀上了他的脖颈,缓缓闭上了双眼……
冥月静静地望着他弹完了最后一个音节。
“好听吗?”东皇风华修长如玉的手指收敛了起来,站起身,眉眼弯弯地走向她。
冥月禁不住后退了一步,抵在了身后的高竹中,“你弹得是什么曲子?”
“那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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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唯一的嫡传弟子在洪荒之中至纯至善,道而不径,具有金莲可塑之身。丫头,在众多弟子当中,我选中了你,你便是我鸿钧唯一的嫡传弟子……”
“师父……”冥月几乎坐立不住,呆呆地望着鸿钧,难以置信,惶恐不安。
“明日你便去往九夷国。伏羲大帝好酒,喜人间,尤其贪恋少昊的美酒,每年三月会在九夷国住上半年。为师虽授你《连山心经》,可《连山心经》真正的大道奥秘,你师叔风伏羲比我领悟透彻,你到了九夷国,他会好好传授给你,你要用心去学,莫要辜负了为师的一片苦心!”说罢,师父从怀中掏出一个六角紫金铃,精致无双,瞬间,空旷的紫霄宫传出了金铃清脆泠泠的声音,“冥月,这是你师爷重黎留给师父唯一的东西,你师爷曾说天地初开,洪荒之中最宝贵的神器便是这个六角紫金铃。这金铃乃是盘古大帝集天地初开的灵气,血脉融合而成。你师爷穷尽一生,始终未悟出紫金铃的奥妙。你师爷临终的时候,依旧离不开离瞀洞,直到刻完离瞀洞中《连山心经》最后一个字,殚尽竭虑。他拉着我的手,将金铃塞进了我的手中,断断续续地告诉我,‘小五啊!你是为师最小的徒弟,也是为师最爱的徒弟,你心性单纯,至纯至善,可惜啊,不是金莲可塑之身,为师将这金铃留给你,你一定要找一个至纯至善、具有金莲可塑之身的嫡传弟子,将我的《连山心经》细细传授与他,如若他天资茂异,悟出了金铃的奥妙,必可造福洪荒,做出惊天动地的大作为,创下一个清平世界朗朗乾坤。’”
冥月坐在鸿钧对面,静静瞅着师父,只是一千年,似乎鸿钧老了许多。那张玉雕似的一张脸竟出现了褶皱。正当冥月胡思乱想时,鸿钧猛地睁开了那双精光四射的眸子。
“三万年前,天地初开,为师只是一个具有两千年仙龄的小仙,无所事事,浑浑噩噩地度日,直到遇见天父重黎,他授我武艺,成了我的师父。那时,烛阴是我大师哥,风伏羲是我二师哥,东皇太一是我三师哥,帝俊是我四师哥,我是他们的小师弟。那时候,没有华胥国、没有青丘国,没有九夷国,没有修罗国。洪荒内外只有师父统领的神祗国。那时候,仙、妖、巫、人、魔以及修罗混居在一起,不分彼此,凤凰来仪,清平世界。直到有一天,魔道出现了一位具有惊天之才的人物,叫做据比。他是天地初开时,洪荒中第一道浊气而化,强大地无神能敌。他嗜杀成性,暴虐无道,野心勃勃,欲将洪荒皆纳入魔道。他骑着凶兽马腹,从地上杀到了天上,遇人杀人,遇神杀神,洪荒中尸横遍野,血流漂杵……”鸿钧轻声细语的话掀开了三万年前那些血雨腥风的往事,“最后,师父散了自己的元神,用五行阵困住了据比,砍断了据比的头,折断了他的手臂,才毁了他的肉身,拘了据比的元神,将他的元神囚禁北海幽冥。自此,魔道之徒死的死,亡的亡,销声匿迹,这场血雨腥风的洪荒大劫才算告一段落。后来,师父的身体愈来愈差,没有拖过百年,临终前令帝俊掌管九天之上的仙界;烛阴建修罗国,守好幽冥;东皇太一建青丘国,一统妖界;风伏羲创华胥国,管辖巫界;令我建九夷国,兴平人间。师父说,这样洪荒之中,四象坚稳,方能长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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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昕眼中闪过诧异,最后还是点了点头,“师父放心!”
“那你下去吧,我要单独与你师妹交代些话……”
冥月吃惊地望着鸿钧。
“师妹,我那个弟弟放纵癫狂,无所用心惯了,你以后离他远一些,省得像金花那次让他花言巧语将你迷惑了……”玄女绝美的脸上皆是嗔怪。
冥月点头,轻轻唤道:“师兄,师姐……”
“走吧,师父在紫霄宫等我们……”黎昕冲冥月点点头。
她不仅望见了玄女,也望见了黎昕。
黎昕长衫若雪,一张五官分明的脸依旧如昔。
“风华……”玄女径直走到了东皇风华的身前,开口有着无奈和气恼,“你竟来了这里,这些年,你回过几次青丘?父亲就你这么一个儿子,就算天大的气恼也该化解了,洪荒中,你不是醉酒就是放浪不羁,也该收收心了……”
冥月想挣脱他的手,他却死死地握住了,不再松开,滑腻的血渍在手中粘稠这着。冥河嘴角含笑,松开了她,收起了元鼻剑,竟径自离去。
“哥哥……”
冥月望着哥哥渐远的身影,挣不脱东皇风华的铁腕,终于停驻了脚步,怒瞪着他。他铁腕用力,猛地一带,她控制不住栽进了他的怀中。她终于怒骂出声,“东皇风华,你吃错药了?”
冥月来不及思索,飞身上前,集聚全身内力,伸手握住了妖兽马腹尖利的牙齿,趁势而为,竟将那妖兽马腹的尖齿生生折断,随着妖兽的惨叫声,东皇风华手中的尊神刀猛地划开了妖兽马腹的下颚,“噗”地一声,血红从妖兽口中喷泻而出,溅了冥月与东皇风华满身满脸……
妖兽撼天动地恸哭着,眨眼间逃得无影无踪。
“哥哥……”冥月扑到了冥河身前。
冥月的心一下子落了下来,再无一丝慌乱,因为看见了他,她便安心了。
洪荒内外皆言——玄女舞美,黎昕剑精,少昊酒好,东皇风华琴妙。
只是,这些年,她和他不停地斗嘴、争执,从未听过他那闻名九天的琴声。有许多次,他告诉冥月,为她写了歌,她却从没有耐心听他讲完,冥月不敢听他的歌,他的曲子,她很怕,很怕他弹得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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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东皇风华纠结了这么多年,可冥月从未见过那把传说中的尊神刀。今日第一次终于见到了这把尊神刀。
光芒四射,无坚不摧,万物可破,唯我独尊。
东皇风华与冥河紧随冥月左右。
蔓渠山顶。
三人看到了那个令人惊恐的妖兽——马腹。
“你们不是他的对手,不要管我,冥河,护送他们离开蔓渠山……”他的话音未落,冥月已转头对鲲鹏红鸾说道:“鲲鹏,红鸾,你们护送女娲回紫霄宫,向师傅禀明一切,我与哥哥和东皇风华去收拾那个畜生……”说罢,冥月飞身越过东皇风华,冲着巨吼声直奔而去……
“冥月……”
“师姐……”
“不用脑袋,我也猜得出来你看见的是谁?”东皇风华瞅了冥月一眼茫然失措的神情,轻轻哼了一声,一腔愤慨的走在了最前方。
冥月跟在众人的身后,呆呆地盯着东皇风华张狂不羁的红色身影,整个人像是做了一场颠倒的梦;恍恍惚惚,心中那朦朦胧胧的情感突然间尖啸着,冲破心底最深处的禁锢,狂烈而来;突然之间一切清晰地让她自己战栗,原来,住在她心里的竟是这个狂妄不羁、死皮赖脸的狐狸精。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吼打断了冥月所有的思绪,东皇风华骤然变色,他迎着巨吼的声音,头也不回地叫道:“你们赶紧走,离开蔓渠山……”
“中了魔障必是让你产生幻觉,看到你最思念、最想看到的人,看来,女娲心中相思太深,才会走火入魔……”东皇风华懒洋洋的一句话令冥月身子一僵,头嗡的一声,身子像是被定住了一般,难以移动。
“怪不得,我终于看见我父亲回了昆仑山……”红鸾恍然大悟,转头望见了我惨白的脸,惊诧道:“师姐,你怎么了?你到底看见了什么?怎么吓成这个样子……”
红鸾的一句话引来东皇风华与冥河的目光。
“女娲……”
“红鸾……”
“鲲鹏……”
“怎么办?”东皇风华双眉一挑,耸了耸肩,“我怎么知道怎么办?反正死不了,扛回你们紫霄宫,你们师父会有办法的……”
听到他的话,所有人都放下了一颗心。
鲲鹏走上前,将女娲扛在了肩上。
“冥月,醒醒啊……”突然间,嘈杂的呼喊撕裂了她整个世界,
再次睁开眼,入目地是东皇风华焦急惶恐的双眸,以及冥河苍白的脸。
“这是怎么了?”冥月就着东皇风华的手坐了起来,才发觉自己依然置身于蔓渠山中,红鸾和鲲鹏也是刚刚苏醒,一旁的女娲已经昏阙,苍白地像是没了呼吸。
“桃花诺……”他逼近了她的身前,双手堵在了她身后的高竹上,将她环在他的胸前,湖水般诱人的黑眸落在了冥月眼中,艳丽的唇角轻启,喃喃念道:“月出烁烁,我心不说。寤寐悁悁,携手不左。子惠思我,桃花一诺。风雷霍霍,死生契阔……”
动人的誓言像是最清冽的泉水滚入我的喉咙,甘甜得令人忍不住战栗。冥月颤抖着睫毛,迎向了他深幽的黑眸,“东皇风华,不要戏弄我了……”
他的头垂了下来,几乎贴在她的耳边,痛楚压抑的声音顺着她的耳边响了起来,“冥月,我对你的心,你为什么从来就看不到呢?”
冥月身子一僵,望着师父塞进手中的六角紫金铃,一时间,百感交集,怔怔的说不出一句话。这几千年,她胡乱度日,从未思考过天地正义、万物真理,此时,师父的一番话像是通了她的灵窍。
“冥月,这金铃是天地神物,就连你师叔都不知这金铃,你好生保管,勿透漏这金铃。你仙龄虽浅,可能在万物起始的天河中金莲托身而成的仙家,屈指数十万年,只有你和冥河,你明白吗?”
冥月手捧金铃,站起身,认认真真地跪在了师父的面前,一躬到底,声音清朗,“师父放心,冥月定会用心努力,不辜负师父一番苦心!”
“那为何九夷国的护国之主却是少昊呢?”冥月随着鸿钧沉寂在那段血雨腥风中。
“因为,这几千年,为师渐渐老了,魔道中人暗起云涌,我必须要确定自己的唯一嫡传弟子,所以便将九夷国交给了帝俊的二子少昊打理……”鸿钧精光的眸子落在了冥月的身上,深不可测,“丫头,你可知师父选中的嫡传弟子是谁?”
冥月的心一阵紧张,缓缓地摇头。
此刻,偌大岑寂的竹林中,他盘膝而坐在岩石上,膝上放着他那把她常见到的漆黑色五弦琴。他眉目如画,湖水般澄清的眸子绽开了一抹艳丽的笑意,散落的黑发丝丝缕缕地将他那张白皙如玉的脸衬托地更加艳色耀目,红袍下媚骨天成,每看他一次,冥月都要抑制住自己的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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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不愧是妖孽中最惑人的九尾一族!
鸿钧的眸光锁在了冥月的身上,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翻,嘴角牵扯了一丝温婉的笑意,“冥月,一千年了,你躲在幽冥,竟一次都未回过紫霄宫……”
“师父……”
鸿钧挥手打断了她的话,指了指椅子,与冥月同时坐了下来。紫霄宫外桃花依旧繁华,紫霄宫内燃着醉人的香炉,鸿钧缓缓闭上了双眸,似在沉思,很久,未再说一句话。
就这样,冥月、玄女、黎昕三人回到了紫霄宫。
回到紫霄宫,女娲已经醒来,脸色依旧苍白,深锁眉头,一言不发。鸿钧挥手打发了鲲鹏、女娲、红鸾和玄女,仅仅留下了冥月与黎昕。
鸿钧如玉雕般的立于冥月与黎昕的面前,一双深沉的眼落在了黎昕的身上,“黎昕,我要你师妹去九夷国一趟。明日,你便与你师妹前往九夷国,你要陪在他身边,护她周全,明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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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皇风华望了一眼苦口婆心的玄女,心头不屑,沉默不语,转身离开了蔓渠山。
冥月望着东皇风华远去的背影,心头一紧,那红艳妖娆的背影竟是那么孤寂凄凉。
“丫头,刚刚你全然不顾地冲上来,是不是心中有我?”他低低沉沉的声音抑制着一丝嘶哑,“你难道没有看到妖兽的尾巴已经裹住了冥河?为何冲上来与我一起……”
冥月身子一僵,望着东皇风华一双好似深海的眸子,幽深的眸子中是她深深浅浅呆滞的倒影。
“师妹……”远远地,玄女的喊声打断了她与他的僵滞,冥月用尽全力挣脱了他的手腕,转身,不觉身子一震。
“没事的,冥月……”冥河握住了冥月满是鲜血的右手。
冥月发现妖兽马腹只是抓破了冥河的头皮,抓落了些许头发,他到无大碍,这才放下一颗心。
猛地,东皇风华握住了冥月的左手,眯起了一双精光四射的眸子,“丫头,你竟用这手指去掰马腹的牙齿,你还真……”
冥河与东皇风华一左一右冲向了妖兽,妖兽的身子往下一探,快如闪电,随着婴儿尖利的嚎叫,眨眼间与二人裹在了一起……
冥月傻傻地望着、瞪着,才发觉自己竟无兵刃,又无章法,有的只是鲁莽和烂在肚子里的《连山心经》,她从来打不过东皇风华,甚至从来被他戏弄。
突然间,妖兽的利爪撕裂了冥河的头皮,那血盆大嘴向着冥河的脖颈咬了下去,东皇风华的尊神刀直直地刺进了妖兽的血盆大嘴,那血盆大嘴像是刮起了飓风,东皇风华整条胳膊被吸进了它的口中,眼看妖兽突然变长的尖齿齐刷刷地就要落了下来……
灯笼大的血红双眼危险地瞪着三人,丑陋至极的一张人脸上开着血盆大嘴,尖利的牙齿上嘀嘀嗒嗒流着血水,斑斓虎身硕大无比,嘴中却发出类似婴儿尖利刺耳的哭泣声,那声音仿佛是种魔咒,穿透众人的脑袋,脑顶上竟然钻心地痛。
东皇风华猛地护在冥月的身前,第一次亮出了尊神刀。
天地初开,天父重黎痴迷于修仙铸剑,无意男女情事。幽冥修罗一族长相骇人,却出了一位美丽端庄的公主,叫做鬼姑。鬼姑疯狂地迷恋上了重黎,欲求欢好,被重黎婉言拒绝。自此鬼姑性情大变,自毁容貌,变成了一个蟒眉蛟目、虎头龙足的怪物。重黎铸剑,她便造刀,鬼姑的刀总能断掉重黎的剑,直到重黎铸成了昆吾剑,鬼姑再也造不出可以断掉昆吾剑的刀,她便投身炼炉,烈火重锤之中,以自己的骨肉元神炼制而成尊神刀。重黎得知鬼姑已死的哀讯,心中悲恸,亲往幽冥海,铸造了元鼻、阿屠两把剑纪念鬼姑。后来,烛阴老祖便将尊神刀送给了爱徒东皇风华,元鼻剑送给了爱徒冥河。
东皇风华一愣,随即追上了冥月,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她抬眸,他清澈的美眸闪亮着耀目的光彩,“既然想和我同生共死,便跟紧我……”
“无耻……”冥月猛地甩开了他的手,大踏步向着山顶飞驰而去。
“是什么?”冥河立在他的身后皱紧了眉头,“是马腹吗?”
“我去拖住它,你们趁机赶紧走……”东皇风华一改往日的慵懒不羁,红袍似火,迎风飞舞。
冥河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风华,我与你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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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头,莫非你看见我了……”东皇风华戏谑地笑了起来,盯着冥月惨白受惊的一张脸。
冥月抬起僵硬的脑袋,直直地望向了东皇风华艳丽至极的脸,不自觉地摇了摇头。
冥月站起身,在树林中呼唤着他们的名字。这片树林很大,走着走着不知何时竟成了一片竹林,高耸入天的大竹密密麻麻,翠绿欲滴。前方传来了隐隐约约的流水声,冥月抬头,发觉竹林深处一股清溪从高处蜿蜒流淌而来,跳过岩头,越过涧石,闪着碧莹莹、蓝幽幽的光彩。沿着溪边两旁开满了高的、矮的、彩色的、未知名的野花,微风吹来,那野花轻轻摇曳着身子,妖娆竞放。
突然间,有人拨动了琴弦,悠扬跌宕的琴声在深幽的密林中回**起来。那**气回肠的琴声穿云裂石,落进了冥月的心尖儿,她的身子竟忍不住颤栗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情愫丝丝缕缕在我的血液中生根发芽,蔓延开来,她从未听过这么美妙的琴声,冲着琴声飞奔而去……
入目是东皇风华那似火燃烧的红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