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环将铜盘放在桌上,说道:“请公子慢用。”
韩啸天转头一看,只见盘中放着很多精致的糕点,还有一壶清香扑鼻的绿茶。
韩啸天虽是俗家弟子,但修的是道家心性,在灵武山修习的十几年里,从没有与同龄女子单独相处过,这时与同龄女孩独处一室,显得极不自然,低了头不敢去看那女孩。
房中点着两枝粗大的蜡烛,屋内亮如白昼。
卧室中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奇珍异物,真是琳琅满目,令韩啸天目不暇接。韩啸天是施浪诏嫡亲王子,也算见识过很多奇珍异宝,可他还从来没见少年屋里的这些稀奇玩意儿。
姓柳的少年见韩啸天目不转睛的看着那些玩物,笑了笑,说道:“卧室简陋些,请韩大哥在这里委屈一宿。”
姓柳的少年目送着虬髯公子远去的背影,骂道:“真是没有礼貌的混账东西。”
韩啸天见他们兄弟为自己闹起了别扭,心里很是过意不去,对姓柳的少年说道:“从小到大,我什么样的苦没吃过?柳兄大可不必为在下如此,你们兄弟失和,让我心里难安。”
他这话也是随口说出来的,他出生帝王之家,从小到大都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即便到了灵武山,无量神君也没有让他干过练功以外的苦活。要说他今生今世受过苦,也就是跌入无名绝谷底的那段日子了,要不他还真的没有受过夜宿荒野的苦。
虬髯公子一谔:“那……你说韩公子睡哪里?”
姓柳的少年灿然一笑,脸上现出一对浅浅的小酒窝:“韩大哥自然是睡到我的房里。”
“你……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虬髯公子一听之下脸色大变,紫涨了脸高声大叫:“让他到你房里睡?这……这成什么体统?”
翠姑慢吞吞的退出门去,将到门外,忽然回头“咯咯”一笑,说道:“这夜宵是我家小……公子……命奴婢送来给公子吃的哦……公子晚安咯!”
韩啸天一怔,不明白丫环说那些话是什么意思,想了一阵也没想明白。
翠姑趁韩啸天发愣的间隙,转身走了出去,顺手帮韩啸天关上了房门。
韩啸天觉得那小丫环说话很有趣,笑了笑,去了几分拘谨。本想学着丫环的话打趣丫环几句,但又想这样做太过轻薄,有失庄重。于是一本正经的说道:“多谢翠儿姑娘,我没什么事了,你去歇着吧。”
“奴婢叫翠姑,不是翠儿姑娘。”那丫环认真的纠正道。
“对对对,是我听不太清,现在听清了。”其实韩啸天听清了翠姑的介绍,只是觉得喊对方为“翠姑姑娘”不太顺口,这才改成了“翠儿姑娘”,没想到这丫环对自己的名儿还挺在意,听别人喊错,立马出言纠正了过来。
韩啸天觉得这姓柳的少年和虬髯公子之间有种说不清的古怪,威猛高大的虬髯公子身为兄长,却有些惧怕儒雅文弱的弟弟,说话的时候,虬髯公子的言语间不敢对少年有半点冒犯,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
到了亥牌时分,姓柳的少年又命下人重摆酒席,比午间饭菜更是丰盛,山珍海鲜,样样俱全。
用过酒饭,又闲聊了一阵,韩啸天对姓柳的少年说道:“柳兄,兄弟连日奔波有些疲乏,想早些休息。”
韩啸天的脸在发烧,不用照镜子也可以想得到此时自己的脸肯定是通红通红的。那丫环见了韩啸天的神色,不禁也有些害羞,红了脸低着头轻声说:“奴婢叫翠姑,是小……公子的贴身丫鬟。公子不用拘泥,公子有什么事就尽管吩咐奴婢,千万莫客气。”
这是标准的西南方言。
幸亏韩啸天也是西南人,要不他还真是听不懂这软软糯糯的地方话。
韩啸天还来不及说什么,姓柳的少年已飘然出门:“韩大哥,晚安!”
韩啸天在卧室内漫步观赏了一阵,正准备关门休息,却见门外站着一个手捧铜盘的丫环。
那丫环对韩啸天莞尔一笑,脚步轻盈的走了进来。
“韩大哥言重了,我和他平日里就是这样,韩大哥不用往心里去。”姓柳的少年脸色转和,笑着道:“招待不周之处,还请韩大哥多多包涵!”说着,拿起烛台引领韩啸天往卧室走去。
韩啸天跟在少年身后,走过几座花园,又穿过几道庭院,弯来绕去的走了一阵,便到了少年的卧房。
姓柳的少年推开房门,韩啸天跟着走了进去。
虬髯公子又惊又怒,说话都变结巴了。
“有什么不成体统的?”姓柳的少年瞪了虬髯公子一眼:“韩大哥在我那里睡,我去跟我妈妈睡一屋还不行吗?”
虬髯公子满脸的怒色,也不和韩啸天辞别道晚安,径自拂袖而去。
翠姑退出去后,韩啸天坐在椅子上发了一阵呆。看着桌上那些精致的点心和一壶香茗,心里有种莫名的感动。这种无微不至的关心和照顾,于韩啸天来说远去已久,这番情景,又勾起了他遥远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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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韩啸天也就来了个将错就错。
翠姑又低声问道:“公子还有什么吩咐吗?”
“没了没了。”韩啸天本有些腼腆,此时又被这个妙龄少女给抢白了一顿,心里老不自在,听得翠姑问起还有什么事,便忙不迭的想要打发对方出门了:“你也去歇着吧。”
姓柳的少年跟韩啸天谈得正开心,听得韩啸天提出要休息,一副怅然若失的样子,但他还是依了韩啸天:“难得韩大哥驾临寒舍,本想与韩大哥促膝长谈,既然韩大哥疲乏了,那么我们明日再叙吧。”
虬髯公子站起身来看着韩啸天,邀请道:“韩公子今晚就到兄弟房里去睡吧,我们好好的谈一谈。”
“你那房间零乱不堪,”姓柳的少年脸一冷,说道:“怎能让韩大哥睡在你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