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路上我一直在开解灵泽,跟他说钟景明其实很好相处,但他一直听不进我的话,无论我怎么费口舌,他都只有一句话——“我们才是自己人,你只要站在我这边就好了。”
我当然知道钟景明是中原人,是外人,可人家毕竟远道而来,且没有恶意,他就不能退一步嘛,就算是装,也要装得和善一点。
我说服不了灵泽,也不想跟他一伙给钟景明甩脸色,被他们夹在中间,一路上都不怎么愉快。
他说他的名字取自一首诗,他阿爸不太喜欢他,所以才会给他取名景明。他说他的阿爸不小心中了蛊毒,而看病的御医没有人能解蛊,所以他才会千里迢迢从中原跑到饶疆。他还说中原有很多漂亮的地方,那里的夏天能乘舟泛湖,冬日能烹雪煮茶,还有很多好吃的,比如烤鸭、豌豆黄、酸奶酪、京酱肉丝……
他说的好些话我都不知道什么意思,什么医,什么湖,什么茶。我虽然听不懂,但也不妨碍我兴致高昂地畅想抵达中原之后的日子。
我有心跟灵泽探讨一下,灵泽却一脸不乐意,语气严肃地提醒我中原人始终是外人,只有我们俩才是自己人。他不仅不乐意我跟钟景明说话,自己更是从不拿正眼看待钟景明,只要钟景明开口,他立刻冷哼一声,连话都不能好好说。
这是什么人呐,果然有个当峒主的阿爸就是跟大家不一样,多少人苦苦期盼离开饶疆的机会,不及他的一句我爹是峒主,跟儿戏似的。
我忽而不想跟他说话了,转头继续跟旁边的中原人套近乎:“我叫天青,雨过天青的天青,你叫什么呀?”那人终于听明白的我话,答道:“我叫钟景明。”
钟景明的声音十分好听,中原话跟我们苗语不一样,苗语的发音大都带着鼻音和擦音,而中原话的语调听上去像是溪水流经山涧,叮叮咚咚,十分清脆悦耳。
灵泽不喜欢钟景明,且敌意十分明显。
平心而论,灵泽的脾气还算好的,这么些年,虽然他有时和小川不对付,但再紧张的关系,只要过两天就好了。我从未见过灵泽对什么人抱着敌意,也不明白他对钟景明的敌意到底从哪来,好像灵泽第一次见到钟景明的时候,他就很不待见钟景明。
从南峒到中原,那么远的路程,如果灵泽一直是这个态度,就算他们俩之间还没爆发什么,我也会先憋屈死的。大家都是朋友,有什么话不能摊开说的,非要这样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
于是再次由衷夸赞:“你说话真好听。”
我一边走,一边和钟景明说话:“可能你不知道我是谁,我先介绍一下,我可是南峒将来的圣女,那天你倒在我家门口,还是我救的你。我听说你们中原有很多好玩的东西,你快跟我说说都有什么好玩的……”忍不住问了很多问题。
我的中原话说的不是很好,有些意思不知道怎么表达,重复了好几遍。钟景明这个人看上去有些冷峻,但其实挺好相处的。他没有嫌弃我奇怪的语调,无论我说什么,他总是很耐心地聆听,然后十分认真地回答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