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愿得春风相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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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争锋(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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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沁好一楞,她知道江听潮除非病到不能起身,决计不会为了睡觉耽误公事。她想着江听潮毫无血色的脸,不禁暗暗担心,不知道他是不是有什么不妥。当下柔声道:“锦儿,你莫要骗我,是不是主公病了?我是他妻子啊,正该看望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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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儿一楞,迟疑道:“这……”抵不过她带着恳求的笑容,叹口气说:“那主母小心点儿,主公其实发作好几次了,可他说了不要外传……”他随即自知失言,赶紧闭嘴,面色微微发白。

如果可以……

秋沁好就这么摇摇晃晃走了出去,踏在香软的花泥上,竟然有些疑心那是血迹。

大地充满花香的气息。那些花儿,大概被她一步步压得稀烂了,虽然还是香着,毕竟残败不成了。

秋沁好一愣,想起当日被人咬住时那汉子仇恨的眼光,打了个寒战,勉强笑道:“那人……自然是胡说八道。主公是帝王之后,凤子龙孙,领有四海……正是理所当然。”这话多少有些违心了,说得不甚果断,她心头也是颤了颤。

江听潮似乎听而不闻,沉思一会,恢复淡定,要她退下,他还要呆在这里再想一点事情。

她跌跌撞撞退下,正遇到左清风,总算不曾跌倒。左清风看着她脸上泪水,忽然叹息:“主母,今日之事,是天刀残照之象啊。主母有何打算?”秋沁好一愣,不愿作答,匆匆而去。

“还好有夫人在,一定没事的。”

……

秋沁好隐约听在耳中,嘴角笑意轻浅。这世间原本如此,就算心头溃烂到千疮百孔,只要架子还在,总是好的。她不要给人看到心里血肉模糊的样子,那么,让他们把她当作镇定刚强的江夫人,总可以少一些被欺辱的危险。

秋沁好咬着牙,几乎起恨起江听潮来。绝望之感如潮水般涌入心头,她觉得要窒息了。

使女们见她出神不语,越发害怕,小梅壮着胆子膝行两步,叫道:“夫人,你再不出去拦住他们,只怕……要出乱子啦!”

秋沁好愣了一下,回过神来,涩然苦笑:“是了,要出乱子,我得出去。”不管怎么样,日子还是要继续的,现在也不是她伤心的时候。何况,江听潮实在不好算她什么人,她虽有夫人的名头,其实——能当得什么呢?

秋沁好一皱眉,心下越发觉得不妙,天刀流对属众的训练最是严格,就算小小使女,也都沉稳干练,可以独当一面。她们如此模样,定有大事发生!

跑得最快的圆脸使女叫做小梅,平时最是爱笑,此刻却满头大汗,狼狈之极,一看到秋沁好,脚下一软,扑通跪下,颤声道:“夫人快出去想办法!主公不见了,左堂主和朱坛主在外面互相责怪,已经打起来啦!”

秋沁好心下剧震,忽然想起昨夜江听潮那句温和低沉的言语“你说,天下是谁的?”她隐约明白了什么,她踉跄着退了几步,慢慢苦笑起来,喃喃道:“江听潮,你终于放弃天下了么?”

秋沁好心头剧震,知道这个回答一不小心就是大祸,当下恭敬道:“天下现在有南朝北国,但两边皇帝都昏弱,不如主公雄武大略。所以,天下是主公的。”江听潮似笑非笑看了她一会,秋沁好被看得心头暗暗生惧,却知道他平生最厌恶的就是弱者,当下硬着头皮,也不回避他的目光。

江听潮看了一会,忽然悠悠道:“你错了。”他转而凝视着墙上的山河地理图,轻若无声地说:“天下,只是天下。什么英雄豪杰,也替代不了。”

秋沁好呆了一下,再没想到他会如此说,还没弄明白他的意思。江听潮忽然道:“回去睡吧。”声音居然隐约有些温和疲倦。

江听潮到她的脚步,却不曾回头,只是淡淡道:“你怎么也来了?去睡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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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沁好迟疑一下,走到他身边。她明知道天刀之主不喜欢别人有令不行,看着他孤灯下冷峻苍白的脸,忽然心头一酸,不顾后果道:“你瘦了好多。是不是还在练功?你明知道……明知道……”

江听潮手把铜灯,正在静静打量墙上的山河地理图。他神情颇为专注,眼神古怪,有些渴望的气色,又似乎带着厌恶。秋沁好楞一下,她知道江听潮心头对这天下志在必得,这个山河地理图,他也不知道看过多少次,但像今天这样的神情,还是第一回。

她想:“难道他还在想着那天的事情?”随即摇头,否定自己的想法。

江听潮是个冷酷无情的人,没人可以改变他的意志。那个来自南朝的小刺客,对他而言,也就是一只蚂蚁吧?死了也没什么了不起。何况,烧掉山河地理图,实在是个很蠢的办法。天下在江听潮心中,图也在他心中,烧了一张,自然可以再画。那个愚蠢的小刺客,简直是白白送死。那人唯一的成绩,大概就是画角那一道飞溅的血痕,算是真实地留下了。

江听潮淡淡道:“也许,他不愿意下手了,只好烧图。”他定定看着自己的手,悠悠道:“可我还是杀了他。”苍白的脸忽然微微抽搐了一下,秋沁好甚至觉得看到他脸上有种接近痛苦的情绪闪过。

她勉强道:“主公,你除掉这个奸细,也是好事。”

江听潮若有所思,微笑道:“你猜不猜得到我审讯他的时候,他说什么?”

却见江听潮闭着眼睛,刚才那句话,倒像幻觉一般不真实。可江听潮却已经松开了她的手。

秋沁好心头有些酸涩,低声道:“只要你不怪我,我……就没什么了。”

房中一时沉寂,只有外面偶然传来锦儿竹帚扫地的刷刷声。

锦儿点点头,收拾院子去了。

秋沁好被江听潮抓住手,只好坐在床边,看着他苍白的脸,思绪翻飞。

江听潮闭着眼睛,没有说话,却也一直没有松手。

江听潮睁开眼睛,眼中却毫无神采,过一会迷迷糊糊地问:“你是谁?”

秋沁好听了心下一痛,苦笑一下:“是我,你的妻子啊……秋沁好……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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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中有些昏暗,江听潮静静躺在**,显得甚是苍白俊秀。阖着眼,却没有寻常时候的冰冷深沉之感,反而有些虚弱。微微张着嘴,吃力地呼吸着,嘴唇也是雪样的惨白。

秋沁好楞了楞,忽然想起第一次看到他的样子。那时候他风神出群,就如日边玉树,带着令人不敢仰视的光芒。

她恍惚了一下,总疑心岁月就在弹指间匆匆流失,一阵心颤,忍不住伸出手,抚向江听潮的眼睛。

一进去,顿时吃了一惊。

昨日还繁花似锦的小院,已经变得残败不堪,草木萧条,落英满地,连白石阑干也东倒西歪,石上血迹宛然,倒如同经历了一场激烈的破坏。

秋沁好皱眉道:“怎么,有人来这里捣乱么?”可又觉得不像,有一堵沉厚的白石被劈得片片分崩,那种可怕的力量,似乎不该是人类所有。

江听潮停下来,黄尘飞扬中,秋沁好慢慢看清楚他清瘦的身影,心头一喜,随即一酸,踉跄着奔了过去。

江听潮定定看了她一会,慢慢苦笑了:“你是对的。”口气虽淡漠,秋沁好却知道,他心头定是波澜动**。天刀主人原是不肯信人的,他愿意帮小柱子,结果却是帮到一个刺客,滋味可想而知。

她当下道:“派小柱子来的人,对主公的童年,想必清楚得很。这可不难查。”

秋沁好一楞,听出不对。看来,江听潮这次是旧病复发。他身为威震四方的天下第一帮会主人,一举一动震动万人,若有疾病自然不能让人知道,以免人心浮动。可他现在到底是如何景况?

秋沁好跟着锦儿穿过杨柳堤岸。这就是她和江听潮新婚时候住的地方,后来他在这里的水榭边送给她一朵白莲。她又想起那些惆怅往事,脸上微微激红,心头又焦切了几分。

秋沁好万般思量混杂,急匆匆随锦儿走向内院。

芳香与腐朽,原来只是这么一线之隔。

秋沁好次日毕竟放心不下,她明知道江听潮性情,只好借着请示帮务,带了一叠单子,一早去江听潮。

过一会,却是锦儿出来回话:“主母,主公昨日批复帮务晚了,正歇着呢。主母请回吧。”

她一边走一边流泪,心头却明白,是该有所打算了。真有那一日,天刀流中,也有她多年心血,绝不容他人插手。何况,身为天刀流主母,难免结下一些恩怨。一旦失去天刀庇护,她只怕尸骨难存。所以,她须得做好接手天刀流的准备。

可是,那就意味着江听潮的陨灭……

如果可以,她愿意放弃这个至大的权位**,换取他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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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沁好自然想不到,江听潮悠悠道:“他那日偷听到我对你说,天下本该是我家的。他回去想了很久,觉得不对。他说,他从来不认得我,好好的放牛耕田,本来日子快活得很,就是我们这帮英雄好汉,一个个都说天下是自家的,害得他们不得安宁。否则他怎么会被家里卖身,落到做刺客。”

他忽然大笑起来,笑声朗朗,震动了空茫的场地,外面落下几片树叶,混入脚下厚厚的花泥。

他一边笑一边说:“原来我做的一切,只是害得乡野村夫都不得安宁?那我算什么?”

她一步步走了出去,甚至没有一滴眼泪。

身后使女们在低低议论:“夫人真是镇定,都这样了,她还一点不乱。”

“这叫做大将之才,怪不得主公这么看得起她!”

为什么这样?那人不是野心勃勃,志在吞天灭地吗?他做了这么多,已经接近权力的顶峰,为什么忽然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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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条枭雄之路,她一路紧紧跟随,磕磕绊绊挣扎着,总以为再辛苦也有登峰造极那一天,却想不到那人会突然抽身而去。只留下她困在不胜寒的高处,进退不得。

秋沁好一愣,施礼退下,泪水在夜色中慢慢滴落。她知道江听潮越来越不对了,他似乎失去了生机,连野心也不能令他振奋。忽然想起左清风含混的暗示,她一阵颤抖。天刀残照?天刀残照……她该怎么办?

第二天清晨,秋沁好是在一片喧闹中被惊醒的。脚步杂沓,有人冲过来,不断叩击她的房门。秋沁好吃了一惊,江听潮喜静,居住的地方向来安静得很,今天这么大闹起来,也不知道怎么了!

她心头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一阵刺心的痛楚忽然冲了上来。她皱皱眉,急忙披衣而起,也不顾上系牢脚上的丝履,匆匆忙忙出去,正好几个使女神色惊惶地冲了进来!

她很想多说,但和这个人相处久了,有的话居然再也说不出口。

江听潮眉头一皱,转眼看她,她对着这双明亮冷酷的眼睛,心头忽然寒了下来,缓缓跪倒,低声道:“是妾身逾规了,请主公赐罪。”

他没有说话,就这么静静看了她一会,忽然道:“丫头,你说,天下是谁的?”

不过,秋沁好有点疑心,江听潮正在看的,正是那道血痕。

莫非他毕竟有些在乎?

这么多年,天刀横扫武林、志在天下,怎么它的主人还是拘绊着一点故国情义?江听潮要做了忠臣义士,岂不笑坏了天下人。天刀之主,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她还是不了解他。

秋沁好睡到中夜,迷迷糊糊醒来,隐约听到低沉的叹息。那是江听潮的声音。她皱皱眉,心想:“他怎么又半夜起来了?”悄然披衣而起,走出去。

她不用想,也知道江听潮应该在书房。果然,书房的门开着,漏出一片黯黄的光晕,地上拖着一道长长的人影。

秋沁好心头一动,忽然觉得,这年余时间,江听潮似乎消瘦了很多。她心里不觉闷了起来。

秋沁好忽然觉得,这辈子都这样,那也是心甘情愿的了。

不知过了多久,江听潮低声叹了口气:“丫头,对不起。你回去吧。”很低沉的声音,也不知是梦里还是醒着。

秋沁好一震,定定看着他。

江听潮喃喃道:“秋沁好……沁好……呵,是你……”眼中的冰冷慢慢褪去,口气淡薄得若有若无,轻轻叹了口气,却没有松开手。

锦儿低声道:“主公现在还不清明,主母莫急,他睡着了就好了。”

秋沁好苦笑道:“不碍事,你去忙吧。我待一会自己走。”

碰到带着微汗的皮肤,秋沁好忽然清醒过来,知道自己大大失态,连忙改为试探江听潮的呼吸。

锦儿心下害怕,低声催促:“主母既然看过,就快些回去吧……主公不想让人见到他这个样子的。”

秋沁好尚未回答,手腕一紧,忽然被江听潮牢牢抓住。她一惊之下,本能地想挣扎,随即知道无用,便任江听潮扣着自己的手,柔声道:“主公,你放手,是我来看你啊。”

锦儿迟疑一下,料想瞒不过她,苦笑道:“是主公自己用刀砍的……他昨日练刀很久,后半夜忽然发病。”

秋沁好心下一寒,看着那碎裂的白石阑干。江听潮号为天下第一刀客,原本有近乎鬼神的可怕力量。可他如此出刀,心里到底想着什么?难道,那个刺客的话竟然如此深重地让他不能自安?

她沉默一会,道:“他现在还好吧?”锦儿苦笑道:“现在睡着,主母小心些。”秋沁好点点头,甩去心头的古怪念头,和锦儿一起,轻手轻脚进入内室。

他嘴角笑意隐约:“不用查了,是南朝皇帝。他对我的身世自然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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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沁好看不出来他的心意,不敢胡乱应答,岔开话:“那小刺客其实笨得很,烧图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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