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玉荷,给各位太太、奶奶、小姐们请安,主子们万福。”
且不说这一把如黄莺出谷般清脆婉转的嗓音有多么难得,且看那女子身段玲珑凹凸有致,腰身又细又软,一张脸蛋生得就像画上的美人一样,一双眼睛水汪汪的,当她看着你时,明明只是随意的一眼,却偏生能叫人看出万种风情来。
连馨宁见了这玉荷立刻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不由唇角上扬,靠着椅背寻了个舒服点的姿势继续喝茶,兴致盎然地一眼扫过那三位姨奶奶,青鸾的脸已经白了下来,秋容依旧一副老老实实的样子脸上无甚变化,惠如皱着眉若有所思,也不知她想明白了到底这是怎么回事了没。
也好,赫赫扬扬一个荣家,也有这落人口实被众人耻笑的日子,老爷,你看到了吗?你和洛姨娘生的好儿子,他可真孝顺,一切都随了你,自己讨了个好姨奶奶不说,还勾搭着野种妹妹,现在整个家里的名声都给他们败坏了,好端端的一门王府的亲事,看来也守不牢了。
老爷啊老爷,不是我这个做老婆的不尽心,要怪也只能怪你这个儿子太会给你争气了。
云姨娘站在荣太太身后倒是真心为府里的颜面发愁,但太太不表态,一时间满屋子的人却无一人发话,她只得轻咳了一声打个圆场道:“格格的孝心实在是好的,只是……”
想起来又觉得荣清华若留在家中始终是个麻烦,不如早点将她打发出门子,横竖她年纪也到了。但荣太太要照顾连馨宁自然抽不开身,云姨娘又在张罗沐华出嫁的事,他便求了二太太张罗张罗。
至于嫁去什么人家,他早有打算。这疯女人先后害死他两个孩子,如今又弄得到处流言害他在人前失了面子,无论如何都不能便宜了她。
他会细细留意好好为她挑一户好人家,叫她今后好好将心思都用在夫家身上去。
满屋子的人识趣地瞬间没了踪影,只剩下盛怒的荣少楼和一脸惊愕委屈害怕的青鸾,还有扑倒在地上哭得声嘶力竭就快要死过去的荣清华。
约莫过了一盏茶功夫,躲在屋外远远打听动静的众人看见荣清华捂着脸夺门而出,接着荣少楼也沉着脸迈出了门槛,青鸾瑟缩着肩跟在他身后,嗫嚅着嘴想说什么,可脸上似乎带着点怯色,还是没敢出声,眼睁睁看着荣少楼背着手毫无眷恋地进了秋容的屋子。
接连着几天大房这边都被愁云惨雾笼罩,柔儿的后事全部交给了云姨娘操办,而她的父母一个天天阴沉着脸不理事,一个整天以泪洗面在屋里日夜啼哭,直到下葬那天二人也都不曾露面。
“你做错了什么?当着大伙儿的面我来问你,你明知姐儿不能喝酸梅汤,为什么还要哄着她喝?你别想狡辩,我进去换身衣裳的功夫屋里就只有你和姐儿两个人,外头多少丫头可以作证!你这毒妇!对自己的哥哥有不可告人的想头就算了,竟然还谋害哥哥的孩子,你是不是想弄得我们大房绝子绝孙,弄得我们这些女人都给撵出去,就剩你一人天天在大爷跟前才好?“
青鸾铁青着脸在地上恨恨啐了一口,大夫都说了是酸梅汤的缘故,她当然再不疑有他,女儿没了她固然痛断肝肠,可总不能叫人追究出是她自己喂的再搭上自己一条命吧?她倒也真是个奇人,这般伤心之下还能迅速理出头绪将脏水一股脑儿泼到荣清华身上,众人听完无不瞠目结舌,脸上呈现出各种匪夷所思的表情,看向荣清华的眼神也变得复杂了起来。WWw!QUAbEn-XIAoShUo!cOM
荣清华是当年的徐姨娘偷人所生,这事在府里待久的人恍惚都有点分数,她对大爷特别亲厚也是大家有目共睹,原先还没人往这上头想,毕竟二人顶着亲兄妹的名头,可如今被青鸾这么扯着嗓子一气浑说,顿时每个人心里都敞亮了起来,怪道这二小姐这样喜欢往大爷院子里跑,大伙儿还只当她和大奶奶还有几位姨奶奶亲厚,原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众人明白她的意思也都不敢出声,但又纷纷点头且小声议论了起来,连馨宁心道不知硕兰那里是否起了什么变故,但联想起最近的流言,估摸着这应该是王爷和福晋的意思,心下也略放心了些。
毕竟硕兰若不嫁过来,还有大好的人生可走,就算名声被人坏了,只要不挑拣门户,找个老实的可靠人家却也不难,但若进了这鬼地方的门,委身给了荣少楼这样的人,只怕一辈子也就此了结。她一个人在这里熬也就罢了,她若能逃脱,岂不更好?如今虽说只是延期,那也是拖一时便好一时,拖个一年半载,谁知道以后是怎么个光景?
那夏嬷嬷见荣家的人并不肯退婚,自然是早在意料之中,当即傲气地笑笑,始终抬着头朝门口啪啪啪地连击了三下掌,门帘子被利索地掀起,一个妙龄少女婷婷袅袅地走了进来。
但他担心的事始终还是来了,大半个月之后便是格格要过门的日子,谁知安亲王府却来了人。
来人是安亲王福晋身边的夏嬷嬷,说福晋才过了年就身上不好,原说不妨事,可最近越发病势沉重起来。硕兰格格侍亲至孝,决定留在府中侍奉汤药,直到福晋痊愈为止,两家的亲事只得延期,若荣家等不得,那亲事就此作罢也可。
轻飘飘几句话噎得荣太太无话可说,人家的意思在那儿了,你们肯等就等,不等就拉倒。可整座京城都知道他们家就要娶格格了,若此时作罢,岂不是叫人笑掉大牙?
府里关于二小姐害死了柔儿小姐的流言在私底下愈演愈烈,京城的各个酒肆茶馆,也开始有人绘声绘色地传说着这富贵人家的荒唐故事。
荣少楼遣人去过长房几次,想将连馨宁接回,但荣太太以他屋里太乱怕动了儿媳妇的胎气为由拒绝了,荣少楼想想现在确是多事之秋,荣清华心思毒辣不知会不会对连馨宁肚里的胎儿也心存歹念,青鸾又疯疯癫癫口没遮拦,好好一个美貌懂事的女子怎么到了这时候就不知道体贴人心了?活蹦乱跳的孩子没了,他能不伤心不痛心吗?
她倒好,不但不体谅他,反而天天哭闹不休,弄得他家宅不宁,这事要是给王府里听见了一点半点风声,那和格格的婚事还能有戏吗?
可这般丑事若传了出去,偌大一个荣府又颜面何存?
众人尚不曾从青鸾带给她们的震撼中清醒过来,接着便是啪的一声脆响,叫众人越发吃惊不已。
青鸾捂着脸吃惊地看着荣少楼,荣少楼一张脸已经憋成了猪肝色,双手很狠制住她的肩头不放松,气得浑身发抖,半晌才出了声:“你这蠢妇,是想咱们全家都跟着你抬不起头做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