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一次例外的是昨夜那一颗树种。施法的时候摩南第一次感到自然粒子从某处进入自己体内,悠闲地转了一圈,然后从他触摸泥土的指尖里流了出去,将他与树种联系在一道。他知道那粒树种在泥土中的具体位置,知道它将要朝什么方向伸出嫩芽,摩南甚至听到树种快速成长的声音和自己的脉搏同时在耳侧响起。真是有趣的体验。
“昨天有什么不同寻常的情况发生吗?”他认真回忆着,继续寻找奥术理论中指出的那份必然。
施法前没有吃什么罕见的食物……
摩南迫使自己分心,不要考虑眼前的艰苦环境。
他正在琢磨龙语法术的成功率问题。他想不明白为什么在洪水般的失败中,自己偶尔又会成功那么一两次。根据奥术分析的理论,一切宏观偶然都是微观必然的产物。而如果无法找到造成这种必然的原因,摩南的龙语将永远停留在三流水平。这可不是他愿意看到的结果。
按照上世纪制定的标准,摩南知道自己的奥术能力大概在十二至十四簇。短时间内使用的奥术总量超过这个数值,下场就是如同一个月前那样的暂时性精神错乱。不,也许再次触及底线的话,他就没那么容易恢复正常了。
“我想,目前必须把进行路线修正一下。顺着伯得斯大裂谷往南地势会逐渐降低,绕道沼泽地之后,我们再北上。”他说着,在地上画了个奇怪的符号,“不过这样的话,我们就会经过这个区域,但我不明白这鬼画符代表什么东西。”那符号很简单,一条弯曲的长线,中间横着两根短直线。
峡谷里不停地刮风,呜呜声在两壁间回响。
在地图上,这里属于鸟的区域,但人们没见到任何鸟类在峡谷上空盘旋。岩壁上倒是有些孔洞,不知是否有鸟巢。
穿越峡谷。
嗯嗯,这几个字在人类亲眼看见峡谷之前一点也不可怕。
伯得斯大裂谷(矮人临时起的名字)慷慨地将自己展现在考察队面前。在最接近地图上蛇区森林的地带,峡谷高耸的峭壁间至少相隔两百码,谷底是湍急的水流和乱石。藤类植物和青草爬向峭壁边缘,顺着石质裂缝往下延展。
身体状况,有点累,但是总的来说还不错……
也没有用任何施法材料……
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那次的战斗让他对奥术的感情产生变化。不知不觉地,单纯的好奇中出现了一丝敬畏,到现在为止他都谨慎地尽量不使用奥术,哪怕是点火照明这种小把戏。
就像逃避未知的危险一般,他宁愿将注意力转向同样奇妙的龙语。
龙语并不要求协作施法,但他总得在安格的帮助下才能捕获自然力流动的信息,否则脱口而出的龙语不会带给他任何施法感。这让他一度怀疑自己根本是一点龙语天分也没有。值得庆幸的是,关于收集南瓜、树枝之类的简单龙语,即使没有施法感也运作得很好,好歹给了他一点安慰和鼓励。
考察队沉默地前进着。沿峡谷一侧往南走了不久,密林便被耸起的巨大山岩遮挡到后面,满眼都是黄褐色的土石层。这里可以行走的横断面越来越窄,顶上也没有树叶遮挡阳光,烈日晒得人们全身的皮肤湿了又干干了又湿。扶着土壁的时候,一块块干燥的岩土片会应声剥落,扬起令人窒息的尘土。
一面是摔下去别想活命的深谷,一面是疏松的峭壁,眼前的道路越来越窄——根本不能算路:他们必须翻越垮落的巨石、跳过断裂的缺口。那不到鞋底宽的最窄处,人们只能在两面拉了绳子做保护,一个个贴着山壁挪过去。
这种情况真的很难让人心情愉快,何况谁也不知道会不会走着走着就没路了。
“到底有多深?”矮人往谷底丢了块石头,半晌以后他手脚并用地爬回树荫下,“也许我有恐高症……”
人们尝试用投石索将系上绳子的石头抛过去,但无法固定住对面的绳端;他们考虑攀登峭壁,这个危险的提议也被地质学者否决了。
矮人拿出地图,避开地质学者迪比特好奇的目光,认真研究大峡谷的走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