褐发的小伙子只好扯动嘴角,露出一个笑容。
“这些银制品成色不错,我打算带几个回去卖给收藏古董的老朋友们。”
“是从那些房子里找到的?”摩南的目光无意识地扫过他面前的三十几个银杯。它们沿着石板地面的缝隙整整齐齐地排成三排,没有丝毫偏差。
——看来安格的朋友们要破财了。
摩南的脸色因熬夜而显得异常苍白,但他在沉睡中露出尽兴的微笑,并且,放声打着鼾——如果再加上一点横流的涎液,那就像极了喝饱美酒的醉鬼。
安格无声地笑了起来。
他脱下外套给摩南盖好,然后坐在塔前的石阶上,用干枯的草叶细心摩擦那些早已看不出原色的银器,耐心地等待雇主苏醒。
他抿紧了唇,转头注视着真知之屋的门,就如同有人将从那里推门而出一般。轻轻地在门扇上叩了叩,他充满怀念地低声道:“再会了,我的爱人,这是我最后一次看到你……”
说完,安格顺着螺旋楼梯的中空处跳下去,落在一楼的中心,推门离开了法师塔。
◆◇◆◆◇◆◇◇◆◆◇◇◆◇◆◆◇◆◇◆
“咦?”
“就是这样,所以,我在塔外面等你。你去吧,小心些。”安格伸手将胡乱缠在法师手臂上的树藤解开,摘掉挂在后者耳侧的树叶。
摩南下意识地用手指爬梳被触碰过的头发,有些恼怒地看着管家。
领主想着,不自觉地用手指挠挠眉毛。
“嗯,注意到那些黑曜石的窗户了?将它们运到巴萨也能卖个好价钱。”安格用拇指比划着。
东方人单纯的眼神告诉摩南,如果不是运费高昂的话,他真会这样做。
“你在做什么?”
这是领主撑起半个身体之后的第一句话。他的头还有些痛,眼睛也十分干涩,说起话来嗓子像在冒烟。
伸手接过安格递来的水,他大口大口地灌下肚去,然后又一次眯起眼睛望着忙碌的管家,问:“你在擦什么东西?”
法师塔顶层的窗口流泻出暗黄色的微弱烛光。到第三天半夜,断断续续被点燃的光源终于开始移动,沿着塔身一路向下直到底层,然后熄灭了。
黎明的光线斜照着这个死寂的城市。
管家提着一串黑漆漆的杯子走到广场时,正看见他的雇主仰躺在塑像前的条石长凳上。
——为什么他觉得自己拼命得来的学习机会在安格眼中微不足道呢?
“我知道了!”他说,心底隐隐地感到一丝无从发泄的烦闷,头也不回地大步走向第三层。
那个孩子气的背影消失在视野里,安格这才缓缓地吐出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