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的,你以为你是谁,我看右派这帽子真他妈适合你!”暴脾气又骂起来,骂完还不解气地踹苏倾奕,“让你臭清高!让你跟他一伙!就该砸瘸你两个!”
几脚把苏倾奕踹地下了,哪哪都是雪,衣服裤子湿一片。什么叫秀才遇兵,苏倾奕可见识了,他懒得动气,要起来,听身后忽然一声喝:“干嘛呢!你们几个又惹事,用不用我把你们师父找来?!”苏倾奕几乎僵住,脖子都扭不动,就那么呆在地上。
“贺师傅……没,我们没惹事……”
苏倾奕打量他一眼,请他让开。
“问你话呢?”
苏倾奕还是请他让开。
原来是这位,苏倾奕看看他,说:“自找的。”
“妈的!你一右派给你脸了是吧?!”身后抽烟的骂了一句,把烟头往地上一扔,从后搡了苏倾奕一把。
苏倾奕一个踉跄,眉头皱起来:“无聊。”
“我操,真比女的还滑!”那手的主人叫。
“真的假的?咱也摸摸!”其他手也上来了。
忍无可忍,苏倾奕一个回手,不知巴掌落到了谁脸上。一下几个人都懵了。苏倾奕趁机开溜,只听身后一串骂骂咧咧。
“那回见。”苏倾奕又说。
更不是这话。贺远看着他转身,工人服侧面一溜泥脚印。
“回哪啊?你结婚那天起我就没有家了。”
贺远走上去,想拉苏倾奕起来:“没事吧?”
苏倾奕下意识伸出手,又缩回来,贺远一把牵住他,他险些冒泪。和记忆里一样啊,贺远的手还是那么暖,几处膙子,摸着总让他心里踏实。真成熟了,伤痛果然历练人,往那一站,贺远已是个顶梁柱了。
“手这么凉?”贺远说,“衣裳都湿了,赶紧回去换一件吧,别冻着。”
“苏老师是不是不见光啊,还是见不得光,长这么白?”
“诶苏老师,你跟你媳妇儿谁白?”
“什么味儿啊这么香,哎呦喂,连香皂都用外国货,我说苏老师,你怎么跟个姑娘似的,讲究个屁啊!”
“对,我们闹着玩呢……”
“妈的,刚叫四眼望风,又他妈没影了!”
哪个学徒工不怵师父,几个祸头转眼就一哄而散。
“操,跟他废什么话,揍一顿就老实了!”三人中一直未开口的这下也出声了。
但被打巴掌的一摆手,又往前凑半步,盯着苏倾奕说:“你是不是觉着你念书念得多就高人一等了?你是不是打心眼儿里就看不起劳动人民?”
“我看不起不学无术的人。”苏倾奕说。
“马上让你不无聊。”那人撸袖子又上来,狠力推了苏倾奕几下,边推边叫嚣,“今儿我就好好帮你这个右派改造改造。”
苏倾奕被他挤到墙边,再无可退。
“听说你过去是大户少爷?”隔半天,被打过巴掌的那人再开口,越发不阴不阳,“脾气果真不小,怎么着,这资产阶级思想改造起来不好受吧?”
这事已过去一个礼拜,苏倾奕差不多忘了,显然对方不打算小事化了。
“没正经事我走了。”苏倾奕没兴趣陪他们玩,转身要走,道被三面堵上了。
“你不会以为打我的那巴掌就这么算了吧?”
苏倾奕逃一样回了宿舍。贺远的话比刀还刀,从背后生穿进他的胸口,他每喘口气就是剧痛。
没有家了。谁还有家呢?
以为再也说不上话,话竟说得这样自然。贺远看着苏倾奕,想等他和自己说句什么,他却半天不说,也不动。贺远更看他了:“是踹坏哪了?”
“没……”苏倾奕退一步,就怕听贺远这副语气,冬天里一盆热水,暖是暖,突然浇上来,冻木的地方刺啊。“别操心我了,天怪冷的,早点回家。”
贺远没反应,他想听的不是这话。
“来来来,给咱也用用!”
几个人直接上手了。苏倾奕不睬他们,迅速冲完身上泡沫,香皂也不要了,快步出去。
尾巴却又跟上来,这回不光冲他的香皂下手,一只手直接下到他腰上。他正提裤子,猛地起一身鸡皮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