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师父是那不知轻重的人?”周松民跟上去狠拍了他屁股一巴掌,“打今儿起,咱爷儿俩谁也不许再提这个茬!”
“跟你透个风,远子,厂里下半年有提技术员这么档子事,我不是刚提了车间副主任,要不也不知道这个信儿。你打进厂表现就数得着,又一直在外头上着课,说不准就有你的名额,只要你考试过关。要推荐咱也不怕,从我这儿肯定推荐你,就算今年不成,往后也有机会,你这样的早晚轮得上……”
“师父……”
周松民一打手势,烟也不抽了,让贺远先听他说:“我说这话的意思是嘛呢,甭管什么时候,这人都得往好里奔,人不能自个儿对不起自个儿。男子汉得立业,成家不成家你都得立业,别为着一点儿不顺心就自个儿往下出溜,那才真叫人看不起。上班不能耽误,像今儿这种无故旷工不准再有了,听见没?”
“不生孩子了?”
“您不也没孩子。”
“我乐意的是嘛?我不想生?”周松民瞥他一眼,嫌他抬杠,“我告诉你,甭惦记那歪的,那一个我是管不了,我就管你,你不许再和他凑,他成家的人了,你别毁他,你俩谁也别毁谁。”
贺远一个劲儿点头,说保证不会了。他这时才彻底醒酒,心里全是惭愧。差一点,就差一点,他就自己出溜下去了,别说外人看不起,苏倾奕也不会看得起这样的他,他自己都看不起自己。
“心有数就行。”周松民手里的烟已燃得只剩个烟屁股,他在鞋底上捻灭,往空酒瓶里一扔。“精神点儿!”他手在贺远脑袋上一胡噜,让贺远洗把脸去,说这事到此为止,翻篇了,他也不再多唠叨,他相信贺远不会愚到这份上。
贺远拿了毛巾去院里,走到门口又回头,说:“那个,师父,这事儿您可别跟别人……”
贺远又不表态了。
周松民点一根烟,抽两口说:“按说这话我都不该说,跟我同意你像的——远子,这任谁结婚都不是奔着离婚去的,等人两口子有了孩子,日子过不过都得往下过,人是一家人,你懂吗?到时你就看着他,守着他?你说你算嘛呢?”
今天这烟真是口闷烟,多半根下去,周松民一点没觉出解乏。他心里把贺远当半个儿子看,“儿子”不上道,他心能不起火不着急?是真火真急啊,可也是真心疼。贺远没见过他动这么大气,他也没见过贺远如此萎靡,一直是车间的生产标兵啊,前阵子干劲多足,他平常没少和人夸,贺远是他最中意的徒弟,怎么说颓就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