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远闭着眼,在他头脸上一通乱吻。吻着吻着,泪下来了,没声,但苏倾奕听到他心里的哭,他的泪都是苦咸苦咸。
“贺远,贺远,贺远……”
苏倾奕用力抱着他的头,一遍遍叫他的名字,又轻又重,其实都是一句句的对不起,别这样。
头一回对苏倾奕爆粗,贺远顾不起了,他就把他大老粗的一面展给苏倾奕看,还怕什么呢,遮什么,收敛什么,苏倾奕都不要他了。
“你和她住一块儿了?”贺远非要扎自己的心。
也是扎苏倾奕的心。这是苏倾奕最无法面对贺远的一点,两天前他和林婉登记了,发了喜糖,搬到一起住是他该给林婉的承诺,不搬林婉的脸面往哪里搁?戏开锣,搭档入戏了,他不搭戏,搭档就成了独角,他怎么和想看这出戏的看客们交代?和林婉他也没法交代。在父母和贺远之间他怎么选都是错的,在贺远和林婉之间他怎么选也都是错的。
五分钟不到苏倾奕就下来了,他心其实有预感。任贺远把他堵在楼把角的阴影里,他只嫌阴影不够黑,不够把他这张脸藏起来。
“为什么?”贺远一连几遍地问。
“对不起。”他一连几遍地答。
可是贺远不盼新的啊,他就想守住他有的,就是守不住。
吃完饭,哥俩到中心公园转了一圈,唐士秋还要跟着他回来,他没让,说他真的没事,说明天车间好多活呢,他得养足精神。
“这算什么坎啊,不也没死人嘛,死人的坎我都过来了。我们车间孟晓昆说了,失恋怕嘛的,失恋说明你快悟了,老天要奖给你一个更好的,乐去吧!”
怎么会不懂贺远的委屈呢,他都替贺远委屈,越犯浑就越委屈,苏倾奕从没见过贺远这样,以后也见不着了。
“别再找我了。”
两个人对着流泪,对着疼,事已至此,谁都不知道还能怎么办。
“真行啊你,感觉好不好?和谁舒服?”
看他默认,贺远开始犯浑了,手一下卡住他的下巴,要他亲自己。他不亲,贺远硬按着他亲。
“你打我吧……”苏倾奕想躲,躲不开,人被压得更没处逃。
“就这么就完了?一年两个月二十三天,就完了?”贺远红着眼圈,对苏倾奕像在自言自语,又像想要苏倾奕教一教他,信里说的忘是怎么个忘法,他要用多少年多少月多少天忘记这一年两个月二十三天。
“对不……”
“我他妈的不想听这三个字!”
这话当然不是他的真心,他倒是希望他能这么想,可他做不到。再怎么装着不在乎,装着想开了,心为谁跳,心比嘴明白多了。
挨到天黑,贺远洗了一把脸,出门直奔学校。他倒要找苏倾奕问问清楚,问问这食言的人怎么就忍心食言了,什么样的苦衷啊,不能多给他哪怕一步的缓冲。
到楼下望见熟悉的窗口,他一路上攒起的劲儿全泄了。他甚至不敢上楼,那夫唱妇随的画面他再也不想看了。就站在楼门口等,等了半个钟头终于等来一个人,贺远装成学生,让人家帮忙把苏老师请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