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啊你,感觉怎么样?”唐士秋还没完了。
贺远心说感觉怎么样能告诉你?让你听荤段子呢?贺远当然不会真讲,但是这种事,还真如孟晓昆所言,是个男的就好面子。他于是笑出一个过来人的笑,简而化之:“不都那样……”
“你就气我吧。”唐士秋嫌他独享美事偷着乐,“从前我看你对姑娘不老上心的,还以为这事儿肯定得我在你前头,真没想到你小子,你行。”
贺远可不舒坦了。他说苏老师不是那种人,语气有些硬,但其实,睡不着的时候他也偷偷琢磨过唐士秋说的话。可每次再一看见苏倾奕,他就觉得他不该琢磨,苏老师对他还不够好吗?
“行,甭管他是哪种人,我这都是提醒你一句,你自个儿心里有点儿数。”刚正经两分钟,唐士秋又嬉皮笑脸上了,胳膊肘顶顶贺远,“诶,你跟他到哪步了?”
贺远一瞥他那不着调的德行,简直和车间的孟晓昆如出一辙,还大学生呢。
唐士秋倚在门上,听见这话全明白了。到底是多年的朋友,这点事不至于影响感情,只缓了半分钟,他又开起玩笑:“诶,你喜没喜欢过我?”
“你还真能贫……”
“开玩笑,”唐士秋坐过来,紧挨着贺远,和往常一样搂着他的肩膀,“我说,我真不是瞧不起,我……”吭哧半天,“我怕你吃亏。”
“你让我怎么答?”
“实说。”
又是半天没吭声,贺远最后从牙齿缝里挤出两个字:“好了。”他实在没法再瞒下去。再说根本瞒不住,唐士秋既然能为了这事专程上门一趟,那就是心有八成底了,就差亲眼看见他点头。
是,苏倾奕和他一样,都是男人。是男人就得扛事,可有些事该是谁扛就是谁扛,谁也替不了谁。
瞒是瞒不了一辈子的,只要他想和苏倾奕在一起,就总有把事情摆上桌面的一天。与其等着露馅而闹得鸡飞狗跳,不如先做打算,主动挑明这层关系。
守不好自己的人,还算什么爷们儿。贺远想,他该在母亲面前提一提苏老师了。
“要我说,千万别直接提这茬儿,你得先让你妈知道有这么个人,这再往后打算,要不然直接领家来说这是我对象,你妈还不气死了。”
贺远同意,唐士秋这一晚上也就说了这么一句靠谱的话。“还是得慢慢渗透。”
“千万别冲动,不然到时候你妈不抽死你,我给你磕仨头。”
“这回悬了,我是真喜欢她了。”
“得了,哪回你都这么说。”
“这回真不一样。”唐士秋狠摇头,“我都领她回家了。你猜怎么着,我妈也特喜欢她。”
贺远不吭声,垂头坐在凳子上,半天含糊一句:“就去过你们学校几回。”
“找苏老师?”
“嗯。”
这一提,贺远想起来:“诶,上回你那对象怎么样了?”
唐士秋变脸似的,瞬间一副愁相:“哥们儿这回真栽进去了。”
“怎么了,你不是打中学就万花丛中过,片叶不留身。”
“你觉着呢?”贺远成心抻着他。
“睡了吧?”唐士秋一脸坏笑,“我可听你妈说了,你晚上老不回家,说睡我那儿,我可没跟你睡。”
贺远脸上有点窘,不是因为被好友拆穿,是因为又想起刚才被苏倾奕笑。
“我吃什么亏?”贺远莫名其妙。
“怎么不吃亏?你想,那苏老师,就上回我跟你说的那事儿,你准不是他头一个,他经验比你多,你这得算是初恋吧?他要是就跟你玩玩,你玩不过他。别到时候你陷进去了,他把你踹了,你哭都找不着坟头。”
一口气把心里那点话全倒出来,唐士秋觉得胸口舒坦不少。
这回静了得有两分钟,唐士秋那口气才呼出来:“还真让我猜着了。上回在学校碰见你,我就觉得不对……不是,你怎么突然就……先前不是还说有姑娘跟你表白?”
贺远听院里有动静,怕母亲突然进屋,朝自个儿屋一抬下巴:“上那屋说。”
哥俩进屋关好门。贺远往床沿一坐,弓着背,胳膊肘撑在膝头,两手抵着额头,跟挨审无路可退的犯人似的撂了一句:“我就没喜欢过姑娘。”
唐士秋的话让贺远一晚上没睡好觉。
怎么办呢?他就一个妈,也就一个苏老师,这事可真让他挠头。太挠头。连苏倾奕那样的家庭都容不下的离经叛道,他这老实巴交了一辈子的母亲能欣然接受就见鬼了。
可也还是这话,他就一个妈,别管他跟谁好,这事不可能绕得开他妈,早晚得让她知道。贺远倒是不怕挨打挨骂,总归是自个儿亲妈,打完骂完还是母子连心,但苏倾奕呢?
“带回家了?”贺远这话更像是自言自语。他又想起上回苏倾奕和他说的那句“急什么”。急什么?就急这个啊。要是家里死活不答应,再喜欢不也没戏?这么一想,贺远开始犯愁了。
“我说,你这事儿,打算怎么跟你妈说?”
“我还没想好怎么开口。”
这下换唐士秋沉默了,不过没沉默多一会儿,他冒出一句:“这就好上了?”
贺远心一空,转瞬擂起鼓来,他有点不敢看唐士秋的表情。就在今天之前,他还天真地以为他和苏倾奕在一起的事,只要过了他妈那关就万事大吉,可眼下,他连一个唐士秋都搪塞不过,更遑论要应对他妈了。
“问你话呢?”唐士秋没等到答案,伸手捅了他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