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状,余巧儿心中一定,十分乖巧给秦氏捶起了腿,柔声道:“外祖母这话折煞我了,我怎么能让外祖母这般年纪人等我呢?”
“你不回来我怎么睡得着?”秦氏才这么一说,心头竟然涌上了女儿临出嫁时情景,眼微微湿润,感慨道:“唉,儿行千里母担忧,想当年你母亲远嫁,刚开始半年我是整宿整宿睡不着,没想到…。”
说到这里眼中一酸,泪又禁不住掉了下来。
只要她每次为所欲为拉着晨兮,秦氏左右为难时才能将晨兮抛出来以平众怒!
唇间又勾起了笑意,眼中闪烁着未明光芒:人不为已天诛地灭不是么?!
她袅袅如风中信子,飘然走入内室,却见秦氏正半倚美人榻上,那样子似乎是等她,她心中一惊:
眼微微一闪,余巧儿柔柔道:“要不是表妹救了我,我如今不知道是何般模样呢,做人得有良心,何况今日之事也是因我而起,我自心中有愧。”
陈嬷嬷叹了口气道:“小姐就是善良。只是今日之事恐怕大小姐对你生了嫌隙。”
余巧儿笑了笑,对她道:“走吧,出来一晚了,我也累了。”
余巧儿点了点头:“怪不得外祖母让表妹抄经呢,这样大房老太太明儿个就见不着她了,外祖母为了我们姐弟真是用心良苦。”
“怎么了?巧儿可别吓着外祖母。”<!--PAGE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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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祖母!”余巧儿扑通一下跪了地上:“外祖母这般疼惜巧儿姐弟,巧儿这辈子都感恩不!这些年巧儿拉扯着弟弟颠沛流离,居无定所,总以为从此就是过这种日子了,没想到却遇到了外祖母,是得到外祖母细心照料,真是天大福份!其实现巧儿外祖母护翼下已然很是满足了,可是巧儿却想着弟弟总是要成年,总是不能这般寄人篱下看人眼色,今日知外祖母如此为我们操劳,真是既惭愧又不安。惭愧是巧儿不能替外祖母分忧解难却还要外祖母事事操心,不安是我们明明只是外来寄客却要占了杨府袭位,巧儿真是…真是…。”
余巧儿这下真是高兴晕了,这秦氏意思分明是想让她弟弟去承袭,那她岂不成了候爷姐姐?到那时别说杨家了,就是整个大西北都得高看她一等了,她算不算苦甘来?
身体都激动发抖了,她努力保持着镇静,脸上现出了悲色:“说什么难为弟弟了,父亲只知道打骂母亲,只知道寻欢作乐,我们姐弟俩除了知道有母根本不知道有父亲这两字,要不是有了这个姓,我们都不知道跟余家有什么关系,就算是难时候,余家也没有伸出手来帮过我们姐弟两,我们还能吝啬这个姓么?只是如此会惹得几位舅舅不高兴,这才是巧儿担心。”
听到杨宝珠挨过余家打,秦氏心都疼得抽抽了,对余家是深恶痛绝,对余巧儿不认祖宗行为再也没有一点怀疑,直觉是余巧儿被打怕骂怕了,不认余家很正常。
秦氏弹了弹余巧儿脑门,嗔道:“说你是个傻,你还真傻了不成?”
余巧儿眨着眼不解看着秦氏。
“傻丫头啊,这袭位落了二房,跟我有什么关系?”秦氏轻蔑一笑道:“说来不过是个虚位,拿些俸禄罢了,又不是有什么实权位置!我现什么都好,还要那虚名作什么?”
“如此说来不是大房有儿子么?又怎么会是绝户?”
“这你又不知道了,大房老太太生那个儿子,算来也是你堂舅却是个短命,不到三十多岁就染病去世了,去世时,膝下就留下了两个女儿,你说这可不是绝户么?”
说到这里秦氏竟然开心笑了,眼底划过一道讥嘲:“这机关算有什么用,不是还没把袭位给保住么?”
“你明白就好,其实我另有想法,你可知道?”
余巧儿心头狂跳,一种强烈预感让她雀跃不已,可是她却不能表现出来,如果她表现太于聪明话,会引起秦氏猜忌,毕竟她只是外甥女不是亲女儿!
她低着头温顺道:“还请外祖母示下!”
余巧儿心中一惊,连忙低下了头,嗫嚅道:“平日常听母亲…母亲…”
说到这里眼圈一红,子不言父过,身为女儿自然不说母亲不是,她这般欲言不语是好,既让秦氏明白了,也能理解她孝心。
果然秦氏听了不再追究,心中一苦道:“作孽啊,我儿竟然被逼到了这个份上!”
“然后呢?”余巧儿手不禁紧了紧。
“然后?”秦氏叹了口气道:“这就是福气全天万般不由人啊,两位候爷夫人同时生产,没想到前后只差了半柱香时间,偏生又都生了儿子,于是世子位子就落到了大房头上。”
余巧儿听了如泄了气皮球般松开了秦氏,叹道:“真是造化弄人。”
“当然!”老夫人不无得意道:“别看你二舅母是候门之女,可那毕竟是庶女!论到家世咱们杨家也是候门,你母亲祖父也是正儿八经候爷,当年你母亲也算是候府小姐!那可是正宗嫡小姐!”
正宗嫡小姐!
余巧儿眼睛亮了,她一激动握紧了秦氏手道:“那现是不是皇上要把这个候府称号给咱们杨家了?”
余巧儿迟疑了一下后,才不好意思道:“那…。我去你那里打打下手吧。”
“不用了,真不用了。”晨兮只想说你不帮忙就是帮忙了,暗中翻了个白眼,挤出一抹微笑:“表姐,真没有什么,你放心吧,你情我记住了。”
余巧儿才吁了一口气,作出关心状道:“你不怪我就好,回去休息吧。”
“大房老太太?”一道光闪过余巧儿脑海,她似乎有些明白,脸上却作出迟钝状。
秦氏心中后一丝疑虑去,看来这个外甥女真是个憨,什么都不关心,这样也好,说明是个孝顺,也不枉她这么疼她了。
秦氏笑道:“你不知道也是情有可原,说来你母亲也不知道呢!你可知道咱们杨家原来是勋贵之家?”
膝上一软,看着余巧儿极似爱女脸,秦氏心是柔软了。
眼中温暖稍纵即逝,她寒声道:“本来是不知道那两个丫头破嘴,早知道了,今日非得责罚了这两丫头不可!”
余巧儿劝道:“算了,外祖母,既然是她们胡言乱语,我们又怎么能当真呢?”
秦氏看了她一眼,才道:“你可是为了我责罚你晨兮表妹而难过?”
余巧儿假作害怕不敢说话。
秦氏见了叹了口气道:“傻孩子,对外祖母有什么不敢说?你啊,就是太善良了,不明白这宅门中手段,你二婶身为候门之女,虽然只是个庶女,却也代表着候门脸面,我看了她薄面也不能过于苛责她两个孩子,你又是我心尖尖上人,我怎么舍得责骂你?但这事必须有所交待,所以晨兮必须站出来承担责任!再说了,她身为长姐没有照顾好你们,难道就能置身世外了么?”
“你知道就好,所以巧儿,你放心吧,这府里没有人敢欺侮你,你会比当年你母亲过得日子好!”
一晚听到秦氏两次保证,让余巧儿仿佛吃下了定心丸,她低下头,掩住了眼中得意,作出一副感恩样子:“这全是外祖母恩德。”
“说什么恩德?谁让你是宝珠骨血呢?”秦氏又是欣慰又是伤感叹了口气。
秦氏听了心中一疼,一把将余巧儿搂怀里动情道:“我乖儿啊,你还有外祖母,外祖母会照顾你与富文。”
“外祖母…。”余巧儿扑入了秦氏怀里嘤嘤哭了起来,哭着哭着竟然真哭了起来,倒不是想到了杨宝珠,却是自怀身世,想到了前些年受苦,这一哭却哭得一发不可收拾了,直把秦氏哭得心都疼了。
鹦鹉连忙劝道:“老夫人,入夜多哭会伤身。”
“表妹,等等”余巧儿步追了出来,对着晨兮欲言又止。
晨兮转过身,冷漠地看着她,她总是用这种柔弱无依样子看着别人,只要见着人都会觉得她被欺侮了般,前世如此,今世依然没有变。
见晨兮就这么站着,根本不为她所动,余巧儿眨了眨眼,眼底迅速迷漫出一层雾气,咬了咬牙慑懦道:“表妹,对不起,刚才我本来是想帮你,可是我怕…怕…。外祖母对我失望,你也知道我毕竟是寄人篱下…。”
余巧儿也低下了头,状似悲泣抹起了泪。
其实她对母亲并无太多感情,她母亲杨宝珠这短短一生,唯一做事就是跟她父亲不停吵架,跟不断纳进来姨娘斗智斗勇,对她跟弟弟根本没有关心,别说母爱了!直到杨宝珠死时,她看着杨宝珠面容,她竟然生出了许多陌生感,甚至是害怕…。
但她知道,秦氏之所以这么疼她只是因为移情作用,她必须表现出她与杨宝珠母女情深,顿时泣道:“我每每想到母亲,就梦里也哭醒,外祖母,您说母亲不要了我们姐弟,我们姐弟可怎么办?”
难道秦氏要责怪于她?
脚下加连忙上前数步,温顺道:“外祖母怎么还没有睡?”
“还不是等你?”秦氏宠溺白了她一眼。
她声音如水般柔软,身型是如弱柳般软绵,可是眼中闪烁却是阴冷算计!
如今她已然不是几日前要仰人鼻息生存余巧儿了,如今她十分明确知道她是秦氏心中宝贝,早就超越了所有孙女,只要她做得不是太过份,秦氏一定会帮她!
可是她可以得罪所有人却不能得罪晨兮,因为当她做任何事时她必须有替罪羊,这替罪羊当然是晨兮这个毫无背景人!
“哎呀,我乖儿,起来…。”秦氏听到余巧儿这般懂事,顿时觉得没有白疼她,又为她这般爱护弟弟而满意,一把拉起余巧儿道:“你又何必心存不安?要是你母亲生为男子之身,这袭位如果咱们二房,那还不是你母亲,现你母亲没了,富文却是男子,只要大房老太太把富文过继过去,那富文就是名正言顺杨家儿郎,那承个袭又是怎么了?”
巧儿感激得涕泪横流:“一切全仗外祖母了。”
“嗯。乖,所以明日里好好大房面前表现,只要讨得大房老太太喜欢了,还怕将来泼天富贵不落于富文之手么?”
她哪知道余家虽然对杨宝珠不好,但是却绝不敢动手打杨宝珠,倒是杨宝珠动手把余巧儿父亲抓伤过数次,但余巧儿是什么人?眼前着泼天富贵就要来了,别说是姓氏了,就算让她卖了亲爹她都愿意。
“这个挨千刀!”秦氏咬牙切齿,恨恨道:“本来我还有些不忍,让富文改了姓毕竟是断了余家后,现想来,真是活该断后!既然这样,我也不用顾忌了。”
余巧儿怔怔看着秦氏,一言不发。
余巧儿掩住了内心狂喜,试探道:“那外祖母意思…。”
秦氏眯了眯眼道:“这候位到了二房,不过是锦上添花,但落别处却是不一样。”
说到这里她看向了余巧儿道:“只是难为了富文了。”
晨兮点了点头,速离开了。
直到她消失走廊头,余巧儿才收回了柔和目光,瞬间恢复了冷漠。
余巧儿奶娘林嬷嬷不解道:“小姐这是怎么了?您连二房嫡女都不怕得罪,却为何对一个没权没势大小姐这么讨好?”
“袭位没有保住?”余巧儿心中一疼,这感觉仿佛要从她心头挖肉似:“那可怎么办呢?这老祖宗拼死拼活挣来荣耀就这么没了?”
“可不是?”秦氏撇了撇嘴道:“你表舅这才去世三个月,这朝廷早有规定,如果一年内不再荐举承袭人,那这袭位就没了。”
“那怎么行?没有了大房还有咱们二房不是?”
秦氏满意点了点头,笑道:“你可知道大房是绝户?”
“绝户?”
“正是大房虽然承了袭,可是大伯却只娶了一妻一妾,那妻就是大房老太太了,一妾还是因为曾经救过大伯才被留下,所以大房子嗣单薄,只有大房老太太生了一儿一女,那妾据说是生了一女。”
她自然不会责怪自己女儿手段腌臜,却把这些都怪到了别人身上。
叹了口气后,她才道:“巧儿,这些话就算是事实,你也不能乱说,需知这事已然成了定局,何必传出是非惹人讨厌呢?”
“外祖母教训是,是巧儿失礼了。”
“谁说不是呢?”
突然余巧儿道:“会不会是大房作了什么手脚,让孩子早产出来了?”
秦氏陡然眼睛一利看向了余巧儿:“你怎么知道这些腌臜事?”
“傻丫头,护国候一直是杨家。”
“一直是杨家?可是为什么大舅舅却被人称为将军呢?”
“所以说到了大房太太了!”秦氏有些不甘道:“当年老候爷同时娶了两个妻子,又同时怀上了孩子,于是定下谁先生下儿子,谁就继承这候爷之位…。”
“勋贵之家?”余巧儿真有些意外了,她这几日也打听清楚了,知道大房老太太要来,好象跟子嗣有什么关系,她想着这子嗣跟她定然是没什么关系,所以也就没有上心,现听到勋贵二字,竟然让她心头有种奇异感觉,仿佛一种答案就要呼之欲出了。
“正是,当年杨家随着开国皇上打天下,待天下统一后,论功行赏,咱们杨家就被封为护国候,而且这个爵位是可以世袭。”
“世袭?”余巧儿惊叫出声,眼睛晶亮晶亮,那她岂不是也算是候门之女了?
“你啊,就是心太善良了!”秦氏又是欣慰又是担忧看着余巧儿,怎么看都怎么喜欢,过了一会她才道:“巧儿,你可知道我为什么要让晨兮抄经文五百遍么?”
“余儿不知。”
“你可知道明日大房老太太就要来了?”
余巧儿这才感激道:“是巧儿错,差点错怪了外祖母。”
秦氏爱怜地摸了摸巧儿头,唉息道:“傻孩子,你只要知道,这宅子里只有外祖母是全心全意为你好人!”
“这个巧儿早就知道了。”余巧儿顺势将头枕了秦氏膝上。
这时余巧儿突然道:“外祖母,对于母亲幼时事,巧儿一直很想多了解,可是今日听两位表妹似乎对我母亲有些不齿,为此巧儿与她们争执了起来,所以…”
话音未落,只见秦氏眼中一寒,冷声道:“这两个嚼舌头东西,今日没有发落她们倒是我太仁慈了!”转眼对上余巧儿却满眼慈祥道:“别听她们胡说八道!当年我宠着你母亲,招了那几个眼皮薄人眼了,所以她们是中伤你母亲呢。”
“我自然是知道,只是被她们说得心里有些难过。”
这话也是提醒余巧儿,余巧儿听了立刻止住了哭泣,劝道:“外祖母,别哭了,都是巧儿不好,要是外祖母因此而伤了身,巧儿是万死也莫赎其罪了…。”
“我乖儿啊…”秦氏看着余巧儿乖巧样子,又是心疼又是欣慰:“你知道么?看着你这般小心翼翼样子,外祖母心里就仿佛戳了把刀啊,你可知道当年你母亲家里是何等意气奋发?又是何等骄傲尊贵?可是没想到嫁到了远方,竟然落到这种地步,连带你也…也…这让外祖母怎么不心疼呢?”
余巧儿心中一动,露出了仰慕神情:“家常听母亲说起外祖母,说起她外祖家时风光,本以为只是母亲夸大,自从见到了外祖母,得到了外祖母爱护,巧儿才知道母亲所说还只是管中窥豹略见一斑,才知道外祖母当年是多疼爱母亲。”
“不用说了。”晨兮打断了她话,深吸了一口气后,让自己脸显得量温柔,声音柔软道:“我明白,我真没有生你气,我只是有些累了,想点回兮园休息,你懂么?”
余巧儿眼底闪过一道失望,才温顺地点了点头:“好,那我不打扰表妹了,等明天我去你那,帮你一起抄经书,毕竟你是因为我才被外祖母责骂,我要不做点什么心里会不安。”
晨兮掩住心底厌恶,摇了摇头道:“不用了,老夫人罚我抄五百遍,又没罚你,要是被老夫人知道了反而不好了,到时我被挨骂不说还连累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