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仍旧只是无声的流泪,便继续耐心地宽慰着说:“别太难过了,你现在小月子,落下病可是一辈子的事。小心把眼睛哭坏了。”
抽泣时,有咸湿的『液』体顺着鼻道入口。她咽下了满嘴的苦涩,吸了口气,嘶哑着嗓子问他,“孩子……多大了?”
“十一周了。”
干裂的嘴唇动了动,半天才吐出三个字,“方老师……”喉咙干涩嘶哑,发音有些吃力。
“嗯,我在。”方文岳弯下腰,虚伏在她的床前,很是体贴地问,“要喝水么?”
林若曦轻轻摇头,被下的手缓缓滑动着覆上了平坦的小腹,“我的孩子……”说话间已经眼圈儿通红。
白『色』的天花板,淡淡的消毒水儿的味道,是她陌生却又似乎熟悉的环境。
视线因为虚弱而有些模糊涣散,她恍惚了一阵儿,方才发现屋子里还有另外一个人。
方文岳这时候也察觉到她已经苏醒了。他侧头向病**看去,林若曦的目光也刚好往他这里瞅了过来。两人四目相对,都有些大脑空白,一时竟谁也没反应过来,就那么大眼瞪小眼地对视了起来。
他干咳了一声,然后开口安慰他说:“宏轩,事情既然这样了,你也别太难过了。那个孩子,以她那么虚弱的身体状况,就算……也很难保住的。”
唐宏轩叹了口气,“不管怎样……我是绝对不会放她离开的。”低缓的声音异常清晰笃定,说完站直了身子,“我得马上回公司一趟。”
“唐易轩又出幺蛾子了?”方文岳愣了下,随口问道。
她和唐宏轩一直都有做措施的,只有那一次,就是男人强要她的那一次。那个时候她万念俱灰,一心只想着立刻结束生命。紧接着,又是母亲病倒,自己为了替母亲治病不得不委身于男人。所有的事情都在这个时候一波接一波的袭来,让她根本无心它顾。
其实她隐约间不是半点感觉都没有的。
自从上次在医院里醒来后,月事就没来过。她以前就不是特别的守时,最近一段时间以来,事情有太多。一开始她以为是神经过度紧张造成的,可她毕竟是学医的,怎么能半点蛛丝马迹观察不到?!
若曦,若曦……她的身上带着一种柔和宁静的美好。真的就像是清晨里的微光那样,淡淡的温暖,浅浅的明亮,一丝丝一缕缕地『射』入他的心里,不知不觉间便成了他心中最温暖柔软的所在。
所以,他才会不顾一切的掠夺、占有,哪怕是胁迫,摧残,也要将她绑在自己的身边。
对于唐宏轩来说,婚姻,那是从未在他脑海中出现过的概念。而孩子,他只是觉着也许将来他老的时候,会有那么一个有着他一半血脉的人,去延续继承他的事业罢了。
他刚说完,屋子紧接着里响起了“呜呜”的哭声……婉转哀伤,悲痛欲绝。
林若曦将一只拳头塞进嘴里咬着,闭上眼,汹涌的泪水肆虐而出。
十一周……已经快三个月了。
方文岳一顿,敛去了笑容,脸『色』暗了几分,“那个孩子……实在抱歉。”
林若曦张嘴,无声地抽噎了一下。眼角处两行清泪滑落,沿着削瘦的脸颊一路下滑渗湿了白『色』的枕头。
方文岳皱起了浓眉,沉默片刻后,斟酌着低声开了口,“就当是他和你没有缘分吧。你还年轻,以后,有的是机会的。”
过了一小会儿,方文岳率先回过神,冲她『露』出个极其温和的微笑,说:“醒啦,感觉怎么样?”
身体虚弱外加昏睡时间太久,林若曦脑袋仍旧有些发蒙。她愣愣地看着站在床前的男人,好一会儿才眼珠转了转,有了些神采。
上次她割腕『自杀』就是方文岳全程给她治疗的,两人虽接触不甚亲密,但有着某种在特殊情况下建立的非正常友谊,无法形容。
“他什么时候消停过?!”唐宏轩冷嗤了一声,走到门口时又忽然停了下来。他背对着方文岳,宽阔的脊背挺得笔直,半晌才叹息着说:“人要是醒了,记得马上通知我。”
林若曦在手术30个小时后醒了过来。
唐宏轩不在,小护士刚拔了针头拎着『药』瓶出去。于是**的病号,病房里便剩下了方文岳自己。
其实不是不抱着一点侥幸心理的。
她其实是害怕,害怕自己真的有了唐宏轩的骨血。那是她恨入骨髓却又不得不委身与之的男人,如果真的有了他孩子,她要怎么办?!那样一个魔鬼一样的男人,如果她真的和有了骨肉,要是他容不下,『逼』着她打掉腹中的胎儿,她又要怎么办?!
可他却不曾料想到,当自己知道他的身体里曾经存在着一个他们共同孕育的生命,并且被他亲手摧残后,竟是会是那样一种痛。
痛到锥心刺骨,痛到不能呼吸……
唐宏轩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抿着唇,直勾勾地盯着某个地方一言不发,面『色』神『色』变幻。那副样子看在方文岳眼里,让他不由有些发『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