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后面,杨娃娃感觉到他的后背渗出丝丝的寒气,迫面而来。他一定怒火中烧,恨不得一刀斩杀了他们,可是他却不动生『色』,以静制动。她扫视全场,冲动叫嚣的人,只是一小部分部民,大部分人选择了沉默。
不过,一对母女的反应却是有趣得很。爱宁儿睁大眼睛,木然地看着部民的叫嚷、混『乱』的局面,可能是被吓傻了。紧接着,俏媚的桃花眼渐渐浮现出焦急的流光,看看这边,望望那边……
冰溶阏氏呢?冷淡的脸容隐褪去那一股媚劲儿,紧致的桃花眼泛起一圈无波无澜的笑纹。
左大将萨北霍地站起来:“我想起来了,十八年前,他害死了老酋长!”
萨北大约四十岁的样子,孔武彪悍,脸上凶神恶煞般的赘肉横生;他面向大伙儿,脸『色』凶狠,忿忿不平地暴跳如雷。
当即,下面的部民中,激愤地叫嚣着:“对,他害死老酋长,在半夜逃跑了,就是他,现在,他居然敢回来!”
清旷、悠扬的胡乐旋律,在冷涩的夜风中摇曳流动;轻快、欢乐的舞蹈节拍,在部民的喝彩中跳动如鹿。
立脱站起来,挥手示意歌舞退下,温和的脸上浮开真诚的笑意,清清喉咙:“今晚上,大伙儿大块吃肉、大口喝酒,尽情地跳舞、唱歌,好不好?我知道,大伙儿辛苦地熬了一年,总算可以喘口气,过上几天舒心的日子。接下来,我们又要忙着转移草场,度过马上就要到来的冬天,所以,大伙儿不要拘束,痛痛快快地喝酒、欢乐,来,每个人都干了!”
大伙儿刷刷地站起来,高举酒杯,一仰脖子,痛饮而尽。杨娃娃和真儿没有站起来,看着前面的一堵高墙,气势凛冽,霸气横生,威不可挡。
他惊奇道:“还没喝,怎么了?”
她略一沉思,沉声道:“今晚上,千万不要喝酒,呃,吃点烤肉吧,不要吃多。”
他呵呵地低笑出声,俊豪的脸孔朝着前面的歌舞女子,漾开精锐的英气:“嗯,你想到的我也想到了,所以没喝。我们的想法越来越靠近了,你说,我该拿你怎么办呢?”
她美眸一瞪,威胁道:“你再这样,我走了哦!”
他不情不愿地放手,气呼呼的吃鳖样儿,让她乐得忘乎所以。
心里一紧,她感觉如芒在背,在场的部民,纷纷投来惊诧、疑『惑』的目光。是了,他们是挛鞮氏部落的陌生人,很多人都还没有见过他们,觉得奇怪也是人之常情。
立脱站起来,挥手作势让大家安静下来,温和的脸孔好像泼上一捧冰水,脸『色』霎时森严起来:“大伙儿听我说,安静,安静!十八年前,是我让他走的,因为,我相信,我的弟弟,禺疆,绝对不会害死我们的阿爸!”
“十八年的事情,我已经查明清楚,禺疆弟弟不是凶手。以后,大伙儿不要再提这件事!从明天开始,禺疆弟弟会协助我,让大伙儿吃饱喝足,带领大家过上好日子,带领我们挛鞮氏部落更加强盛!”
“他害死老酋长,我们应该为老酋长报仇!”
“对,马上把他砍了!”
禺疆的腰杆耸得直挺,躯体僵硬,冷肃着脸皮,刚硬的脸部线条紧绷着,仿佛一扯就会断裂,凛冽严酷的目光横扫全场,所到之处,犹如银刀飞『射』,见血封喉,接触到此种目光的部民,无不立马乖乖坐下,又是惊惧又是不甘。
“现在,我跟大伙儿介绍一个人,”立脱伸手指向旁边的禺疆,撒开喉咙,沉厚的声音在夜幕中振聋发聩,“这位勇士,就是北地的英雄,寒漠部落的酋长,禺疆;他是我阿爸的小儿子,也就是我的弟弟!”
火光中的盛会,一如暴风雪侵袭,人声鼎沸,人仰马翻。
夜幕下的草原,炸开了锅,有如暗流潜涌的窃窃私语,因着炽热的火光,逐渐沸腾,在冷涩的秋风中奔腾不息。
低沉的嗓音暧昧得让她头皮发麻,蛊『惑』着她的意志。呵,这种如履薄冰的紧张时刻,他居然还若无其事地**!她白了他一眼,冷哼道:“只怕我想要的,你给不起!不过呢,只要宝宝出生的时候,看得到他的阿爸,我就感谢上天了!”
他挺直身子,沉默不语。
婢女们上前倒酒,甘醇清冽的香气飘『荡』出来,空气中笼罩着浓厚得让人沉醉、既而发腻的酒香,筋骨酥麻得似要散架。觥光泛彩,火光袅婷,红艳的光『色』映照在舞娘的脸上,清纯的容『色』中浮现出妖冶的『色』彩。
忽一转头,她猛然瞥见一缕阴毒的眼风虚飘地冲扫而来,隐藏极深,如果不是时间上极度的巧合,根本就发现不了。
那是一双风韵媚骨的桃花眼。
阴沉的冰溶阏氏,会如何安排今晚上的阴谋?她心里一阵翻搅,直觉非常不妙,轻声问道:“刚才你喝酒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