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周围是的高耸入云的玻璃高塔,纯洁得犹如水晶,以耀眼的姿态耸立。
他就继续往上看,顺着地面往上看着。
直到挺高的那栋玻璃堡垒的顶端。
“我出去看看啊,”他一边向外面走着,一边回头向滂英说:“呆着别动就好了。”
“哒哒哒”
“哒哒哒”
这是外面传来的有人走路的声音。
在他对面坐的是滂英,滂断的妹妹。
滂英就这样日复一日得坐在这小房间里,0124病房,接受着大大小小的药物和手术治疗。
滂英一直撅着嘴巴,把自己不大的漂亮脸蛋拧成一小团。
滂断就这么跟着她走了出去。
外面是淡黄的阳光,耀眼而温暖。
烨绮正坐在昏暗的地下医院里,光线从上边的小窗户里透过,显得格外明朗。
“看到那里的的超市没有?”
滂断点了点头。
“那个超市的仓库里,应该有两到三只拿非利。”
白殷霖面无表情,端着杯子,伸到他面前,像是要干杯。
他又笑了笑,轻轻碰了碰杯子,杯子里黑色的**流动,黑暗得像是要吞噬一切。
“刚才不好意思我。。。。。。“
那个早上天气还有些暖和,他跟白殷霖坐在咖啡店的落地窗边,他捂着不算很烫的玛奇朵咖啡,一个劲的吹。
他怕烫。
然后他一边无意识地吹,一边看着白殷霖,白殷霖低着头喝着麦片,金色的头发被阳光播散得特别华丽,就那么抿着牛奶小口小口地喝着,一声不吭,一片沉寂。
滂英好过吗?
当然不好。
可滂断能做什么呢?
就这么过了三年,知道去年有人告诉滂断,滂英体内的病毒都没了。
但是滂英也并没有被改造成猎人,他对病毒的抵抗力依旧比较弱。
滂断对四年前事故带来的伤害记得一直很清楚。
滂英的治疗方法也是如此,他本可以在一个月内变成更好的自己。
但她的体内却有着类型及其奇怪的拿非利病毒。
所以她的病情根本不受控制,发作也没有任何规律。<!--PAGE 5-->
其实滂断自己也很无奈的。
滂英得的不是极其严重的绝症,但却像绝症一样折磨人。
在4年前的那场事故里,她被拿非利病毒侵染,为了能让滂英好转,滂断把妹妹交给了安全组的医疗人员。
但最后白殷霖没有问。
滂断大口喘着气,对着桌面发呆。
如果白殷霖这么问了,他真的不知道怎么回答。
“我答应过要照顾好妹妹的。”
“她再出事了我对得起谁?”
滂断坐了下来,看到了白殷霖极度疑惑的眼睛。
现在他不能再一次犯错。
“要不是滂英自己爱瞎闹,会有现在那么多事情吗?她自己自作自受啊,你要我怎么照顾她?”
“滂英要是乖一点,她自己会招来这么多痛苦吗?”
“你觉得她的免疫力最重要,那她这么受苦对你看来说就不重要吗?”
趁着滂断无奈沉默的时候,白殷霖发出了一连串质问,有一丝刻意为之的感觉。
“你有完没完?”滂断是喊着站起来的,闭着眼睛歇斯底里,什么都看不到。
血,尸体,然后他记得在发抖的自己。
飞天的火光。
晕倒在地上迟迟不能醒来的妹妹。
“那你当时应该照顾好滂英的,当时你负责了吗?”白殷霖质问道。
滂断能感觉到白殷霖语气里
强烈的的愤怒与责备。
白殷霖拉他去了咖啡店,说是有事要讲。
滂断对那家咖啡店的记忆很深。
当时那家店里正用柔和的慢调放着“光荣颂”———歌剧《伊凡苏萨宁》的选段。
但是很快这股愧疚又被滂断抹掉了。
“她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这些她自己所在乎的所谓自由快乐,在这个关头没有任何意义。”
“可滂英受的苦已经够多的了,四年前丢掉了免疫力和半条命,现在他都已经恢复了四年前的正常状态了,为什么还非要呆在地下医院那种鬼地方成天做改造手术,你就不怕滂英真的有一天精神承受不住吗?”
“你就让她出来然后好好照顾她不就得了?普通人的免疫力不如我们但也没有那么弱不禁风吧?让她出来好好体验一下生活不好吗?”
“我。。。。。。我照顾她?别,”
“别开玩笑了,我哪有时间,我这不是,一周都会有一两次任务的嘛。。。。。。”
白殷霖垂下了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搅拌起了咖啡。
“这是不是什么为了谁好的问题吧?”
“你不能把四年前滂英被感染的原因归结到她不是猎人上吧。”
“那你想她怎样?你想她在那个见不到光见不到几个人的小房间里受着好几年的折磨?搞不好还是十几年?”白殷霖逼问着,眼眉间流露出一种不适感。
“你真的就觉得改造成猎人就那么重要,比他开开心心过几年生活还重要?”
“不是啊。”
滂断还是低着头,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悄悄从口袋里掏出来了一把口琴,用带着汗水的手掌摩挲了起来。
挺小巧的一把布鲁斯口琴,浑浊的抛光盖板上倒映着滂断的脸。
他有点不安。
他低下了头,又抬起了头。
他摇头。
“滂。。。。。。”
“滂英?”
滂断心里本能地咯噔一下。
滂断故意缩了缩脖子,用迎合的微笑很恭敬地听着白殷霖的话,想用幽默缓和一下她的紧张。
“你妹妹拜托过我了。”
“她说她在那个地方被折磨得要死,她真的觉得在哪里接受所谓的手术毫无意义,她想问你能不能带她出来。”
滂断似乎明白了她的解释,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你的问题你问完了?“白殷霖对滂断说。
滂断又点了点头,乖乖地。
直到前天,著名的话剧演员杜文歆找上了门。
他也收到了相同的预告信,被盯上的是今天晚上在森林剧院上演的话剧。
演员本人并不想放弃演出,他说这场演出是他一生中最重要的表演,他有很多想说的话表现给观众。
下午4点的时候他们会在安全组总部集合,会进行一个小时高强度的任务前训练。
然后乔装打扮走到这次任务的执行地。
而滂断那天本来是打算回到自己一个人住的家里吃个早饭之后睡一个上午的。
有的人依旧活着,看着自己的血液从自己眼前飞过。
“三年前,老杜的老婆和儿子也是被两刀精准地割断颈动脉而死的。”白殷霖说。
还有将近十只怪物,那是不知由于什么原因突然变异而成的,变异得不受控制的怪物,怪物在宁静的黑暗里啖着肉,享受着血液的美味。
这在之前发生过三次,每一次都是相同的故事:不以为意的工作人员无视了警告,也没有把信的内容告诉任何安全部门。
恶作剧呗,有啥好担心的?
可惜还真不是恶作剧。
就像他当时看到白殷霖眼帘上异常浓重的睫毛,无光的眼眸只露出一小块,像是在躲闪。
“病毒事件发生的最开始,老杜的家人就被杀了,现在冒出来的那个53号,很可能就是当年的那个怪物。”
白殷霖这么说着,让他开始简单地回忆起了几个小时前片段里的信息。
滂断问:“老杜今天早上为什么那么激动你知道么”
像是在没话找话。
白殷霖半天没回答他,依旧低头喝着麦片,还是安静,安静得让他有点尴尬。
同时还是守卫在伊甸园门口的天使,裁决着人世间的正义。
他一直认为自己就像这名字一样,像大家所期望的一样圣洁,公正而强大,能为所有的“人”带来绝对的正义和和平。
就像挂在那里的大字“Cherubim”一样。
滂断记得那是个周一的早上,那天早上杜韦茹给他们开了个早会,当时老杜特别激动,一边瞪着大大的眼睛一边布置完了下午的任务。
老杜就是他们B组真正的老大,负责组织所有计划的实行。
而滂断自己只是个领队,名义上管着这24个猎人队员,实质上真正的任务决策都和他无关,只能在猎杀的时候做一做组织工作。
然后五个大字:“城市安全组”
旁边一行锃亮的小字:”Cherubim”
Cherubim,基路伯,那是炽天使的名字,负责权衡并执行着绝对的正义。
那一刻滂断有一种很朦胧的感觉,感觉世界的一切都被包围在了模糊光晕之下,只有白殷霖一个人在清清楚楚地显现在实现的中央。
他惬意地放下了杯子,伸了伸懒腰,转头看了看窗外。
窗外一样是一片安详的街道,稀稀疏疏的人群各自走向自己要去的场所,路边几个小贩叫卖着杂货与果蔬。
烨绮有些奇怪。
现在离换班时间还有好几个小时,药也不需要人再准备了,完全不需要再有人来到这里了。
这奇怪的走路声是从哪里来的?
她想出去,但是没有人,没有人能够把自己从黑暗里带出来。
房间里一片寂静,滂英一口一口勉强得喝着药汤。<!--PAGE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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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台之下是不高的桌台,桌台上摆放着散乱的药盒,还有一个小小的手机。
旁边是不大的衣柜。除此之外房间空空如也,透露着绝望的寂静。
他端着小碗的的药,拿着小勺子一点一点地向前送。
“它们会定期在中午的时候食用运送货物的工人或者是误入禁地的客人。“
“一个下午的时间,足够我们解决三只怪物了。幸运的话我们还能赶在晚上话剧开始之前回到这里喝杯咖啡。”
白殷霖的手上拿着的录音笔被偷偷地收了回去
“第二件事是关于拿非利的,你的老线人又搜集到了怪物们的有用信息了。”
白殷霖完全没给他道歉的机会,而是很快转到了下一个话题,少了一顿别扭的尴尬。
接着白殷霖朝着不远处努了努嘴。
片刻后,滂断感到了刚才的失态。
他很尴尬的笑了笑,想说些什么但却说不出来。
接着一杯咖啡出现在了他的视线里。
滂断当时就做了一个决定,就是继续改造,知道把滂英变成一个真正的猎人,足够强大到病毒无法伤害她。
所以滂英还是没有出院,她还是要呆在医院里治疗。
她每天必须接受大量的注射和服药,晚上睡觉的时候,还要作为重点观察对象被严加看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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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曾经连续三天。她体内的病毒几乎完全失活,象是奇迹一般。
但第四天之后,诈死的病毒又突然占领了滂英的身体,全身的皮肤都显现出了异常的青肿,医生把当日的药剂加大到了恐怖的十倍,才缓解了病情。
“猎人改造计划”
医疗科研组的人员每天向滂英注射代号C的药剂,试图完全滂英抑制体内的病毒活性,并且尽力吧妹妹改造成免疫力强大很多的猎人。
基路伯猎人就是这么诞生的,安全组的最大权力掌控者把憎恨拿非利的健康人类聚集起来,并在连续一到两个月接受C药剂注射以及其他改造之后,蜕变成保护人类和平的天使。
他很害怕也很愧疚,但对他的妹妹,他没有更好的方法了。
沉默。
良久的沉默。
那音乐悠扬而壮美,让那个早上显得更加美丽。
一直就是如此,那家店永远都在放那首曲子,天天如此,从早到晚。
然后那天早上有些小雾霾,耀黄的阳光就顺着尘埃,顺着尘埃散漫地迷乱飞舞,让他感觉一切都像被蒙上了一层薄纱。
那疑惑的神色甚至盖过了她的责备和愤怒。
白殷霖嘴巴微微张开,像是要说什么。
像是要对滂断说:“你妹妹现在这样生不如死你对得起谁?”
“她能不能不要像个累赘一样,能不能少一点麻烦?”
白殷霖皱着眉头看了看滂断,然后她在桌子下面的手臂摇动了一下。
“自由自由!滂英要他妈的自由,诶你知不知道他就这么出去的话,她的身体可能得重病你不知道吗?她不知道么?诶你说她死了我怎么办?嗯?”
他想象着自己的样子,脸上应该只能看到明明白白的可笑俩字。
但是他不能妥协,他还记得那天的悲剧。
那都是他的错。
还有那个早就消失在火焰里的男人。
“你自己不是不能照顾她,非要把她丢进那种鬼地方去做什么无谓的‘磨砺’?有意义吗?”
“自己多担待点东西行么?”
但他不想妥协,他继续低头沉默着,盯着口琴。
口琴的不锈钢夹板上虽然满是汗渍,但却没有太多划痕,实际上被保存得很完好。
滂断继续不受控制地回想了起来,他记得四年前的那个中午,他记得那个街道。
“她自己不愿意珍视自己的生命怪我么?”
滂断低头缓慢地回应着,感觉自己像是在冷笑:“四年前自己不管已经出现的危险去找死,现在刚刚把病毒给干掉就不顾自己免疫力低下想出来瞎玩?”
“他对自己负责么?”
一周一两次任务叫做没时间?
确实啊,我确实不算很忙啊。
滂断这么想着,萌生了一点小小得无奈和愧疚。
“那时候她被感染多少也有你不好好照看的责任吧。”
“你要负责任的话,就应该以后好好照看她才对吧,而不事让一生去改造她。”
“更何况滂英被改造的过程这么痛苦,你却像没事人一样,你觉得好吗?”
“她的病真的很难处理啊,要是她呢,”滂断顿了一下,抬头看了看天花板,眼睛紧紧闭上了一秒:“她要是就这么不要命的出院了,自己一个人在外会很容易手上甚至死亡的。”
“而且不管怎么说,这也是她自己造成的,要不是死四年前她自己做哪些作死的调皮事,她也不会受重伤的。”
“好了好了,这事你就别劝我了好么?这里面事情很多很麻烦,真是不想说得太清楚,我是为她好,别管了。”
滂断自己能从这张模的糊脸上看出明显的不安和软弱。
滂断的脑海突然浮现起4年前的场景,而这让他愈发地焦躁了起来。
“不是的哦!”他长叹一声,仰起了头,又摇了摇:“事情不是她想怎样就能怎样的。”
但是立刻有人拉住了他。
白殷霖。
老朋友。
他说不。
“为什么?”
“我觉得这个要求还不算过分吧?”白殷霖问。
“是的,你妹妹,你妹妹滂英,滂英说他不想呆在医院受折磨了。”
白殷霖又说了一遍,话说的很轻柔,但吐字也很清晰。
滂断心里又是咯噔一下。
“目前的是否能出院的决定权在唯一的家属你滂断手上。她说她真的要疯掉了,只要能从那里出来其他的什么滂英都不在乎。”
“啥?”
滂断习惯性地挂在脸上的温柔笑容突然就消失了,然后转变成了小小的疑惑。
“知道我为什么叫你过来么?”
是啊,这么半天滂断还不知道她找自己是要干什么啊。
“有两件事啊。”白殷霖又安静地抬起了头,用半掩着的眸子盯着滂断,眼帘有些颤抖,看上去有些慌张。
而安全组也不想放走这个杀人无数的“53号”
于是商定好了,在今天下午,滂断所在的安全B组被分配去提供保卫工作,去驱除很可能出现的危险,去猎杀毁掉老杜人生的怪物。
“以前的老仇人终于出现了,老杜淡定不下来。”白殷霖又说。
最后的最后,是死寂:地上拿非利的尸体和人的尸体交错,人类暗红的血和怪物黑色的血混在一起,发出一股腥臭的气息,安全组的猎人队员端着枪,抚着自己的伤口呆站着,看着寥寥几个幸存的工作人员一边喘息,一边低声讲述自己的错误与恐惧。
滂断再一次想象起别人口述的那些情景,背后一瞬之间渗出一身冷汗。
就是这样的事情,就这么连续发生过三次。
结果是演出现场被一只怪物**了,人们只能隐约看见那是带着尖刃的,瘦小而敏捷的怪物,他用阴森的声音震慑了所有人,没人分得清那声音是大笑还是哭泣。
肆虐之后留下的是无限的宁静。
满地的尸体,人的颈动脉被精准的划开两道小口,大多数的人都死了。
老杜说的是今天晚上的防卫工作。
老杜说最近有一个不断通发杀人预告的怪物,经常会在一些话剧音乐剧上演前几天给负责人或是演员送来警告信。
信的内容都是:中止演出,或是接受死亡。
他刚想再说点什么缓解一下不安的情绪,白殷霖却突然接上了话:“53号据说是老杜的仇人”。
这尴尬的一分钟之后,白殷霖终于抬头开了口。
白殷霖就是这么神经兮兮的人,沉默寡言以至于孤僻,把自己藏得比海还深。
那东西是拿是数以吨级的钢铁铸成的,被放在他们的安全组大楼的楼顶,每天早上都会有专门的工人爬上去不断地给这大铁块抛光擦拭。
就像是给他们的行动冠以皇冠,给他们给予洗礼一般。
接着滂断转过头看了看。白殷霖,她依旧低垂着头,安静地喝着麦片。
在滂断的记忆里,老杜没那么生气过,老杜的平日里也算是半个老好人,那么大的火气可是头一回见到,滂断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心里一直隐隐好奇。
之后散会了,任务有关的所有正式队员也都去像往日一样自由行动了。
他们可以在这段时间放松一下,休息一个上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