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虽然这些曲线看起来会无限延伸,可是在未来某个时刻,所有曲线将呈现高位平台走势。摩尔定律不会永远生效。这就是生活。任何特定的指数级进步必然会趋于平缓,符合典型的S型曲线。这是发展的典型模式:经过缓慢爬升后,收益像火箭一样直线上升,长时间保持这种趋势,最后转入平稳形态。回到1830年,美国的铁路总里程有37公里,此后60年间这个数字每10年增加一倍。1890年,任何理智的铁路爱好者都会预测美国100年后将拥有数亿公里铁路,家家户户通铁路。事实上,美国的铁路总里程最终只有不到40万公里。可是,美国人没有因此停止出行。我们只是借助其他类型的发明改变出行方式,更换交通工具。我们建造供汽车行驶的公路,还有机场。我们旅行的距离越来越远,但相关技术的指数级增长曲线已经达到顶峰,进入高位平台期。
技术元素的多数扰动产生于我们的这种倾向:改变我们感兴趣的事物。掌握一种技术会引发对新技术的。最近的一个案例是:第一台数码相机的图像分辨率非常低,于是科学家开始不断增大单个传感器的像素密度,提高照片质量。当时他们并不知道,每个阵列能够包含的像素数量将呈指数级增长,朝着百万像素目标前进,并超越该目标。百万级像素的持续增长成为新相机的卖点。可是经过10年的加速发展,越来越密集的像素对消费者不再有吸引力,因为他们认为现在的分辨率已经足够。取而代之的是,他们关注像素传感器的工作速度和对暗光的灵敏度——过去没有人关心这些问题。于是,新的度量依据诞生了,新的曲线开始了,而单个阵列所含像素数的指数级曲线将逐渐趋向平滑。
摩尔定律的命运与此类似。何时终结?无人知道。数十年前,戈登·摩尔本人预测,当制造能力达到250纳米级时(该目标1997年就被超过),他的定律将寿终正寝。今天,半导体行业的目标是20纳米。不论摩尔定律——就晶体管密度而言——是否还能经历10年、20年或30年的发展并推动经济增长,我们可以肯定,它会像过去的其他趋势一样逐渐退出历史舞台,升华为新的增长趋势。当摩尔定律淡出时,我们将找到替代方案,再制造一百万倍的晶体管。事实上,目前单块芯片的晶体管数量已经足以完成我们的目标,前提是我们知道如何完成。
发明家和作家雷·库兹韦尔深入研究档案资料,证明类似摩尔定律的趋势早在1900年就开始了,那时电子计算机还远未成形,自然,通过自我实现构建的发展路径更是遥遥无期。库兹韦尔估算出世纪之交的模拟机、之后的机械计算器以及再后面的第一台真空管计算机每秒钟花费1000美元所能达到的计算量,然后用现代半导体芯片完成同样的计算量。他确定这个速度过去109年来呈指数级增长。更重要的是,该曲线(让我们称之为库兹韦尔定律)贯穿5种相异的计算技术类型:机电计算、继电器计算、真空管、晶体管和集成电路。一个未被观察到的由5种不同技术范式100多年来构成的连续进程一定包含了比行业路线图更多的内容。它给我们这样的启示:这些速度本质上受到技术元素结构的支持。
我们可以从DNA排序、磁存储器、半导体、通信带宽和像素密度的刚性发展加速度中感受科技的规则。一旦某种稳定曲线得以揭示,科学家、投资者、营销人员和记者都会紧抓这条轨迹线不放,用它指导实验、投资、销售计划和宣传。理论转变为现实。同时,由于这些曲线脱离我们的意识而产生和发展,围绕一条直线小幅波动,承受巨大的竞争和投资压力,因此它们的进程必定在某些方面受制于现有资源。
为了理解此类规则延伸至技术元素的深度,我尽可能地收集目前很多指数级进步的例子。我排除了这样的例子:产生的总数量(瓦特、千米、比特、碱基对、贸易量等)呈指数级增长是因为人口增长引起的。即使效率没有提高,人口增加,消耗的资源就会增多。确切地说,我要找的例子应当能够反映效能比(例如每英寸多少磅、1美元产生多少光照)稳定上升,即使不是加速上升也可以。下面是一组我很快就找到的例子,它们的效能比呈双倍增长。时间范围越小,加速度越大。
摩尔是从计量每平方英寸的“元件”数开始,然后才转向晶体管的,现在我们估算耗费一美元制造的晶体管数量。正如计算像素时发生的那样,一旦电脑芯片的某个指数级趋势(例如晶体管密度)减速,我们就开始关注新参数(例如,工作速度或关联器件数量),于是我们启用新的度量依据,绘制新曲线。突然间另一条“定律”得以揭示。随着新技术的特征被我们研究、利用和优化,它的正常速度也被发现。当人们延伸这条轨迹时,它就变为创造者的目标。以计算机信息处理技术为例,假以时日,这种最近发现的微处理器特性将产生新的摩尔定律。
如同1953年美国空军绘制的最快速度曲线图一样,这条曲线也是技术元素与我们对话的一种方式。卡弗·米德曾经在全美巡回宣传摩尔定律的波浪图,他相信我们有必要“倾听科技之声”。所有曲线发出同一个声音。当一条曲线不可避免地走向衰竭时,新的S形曲线将继承它的动能。如果我们近距离地审视任何一条长期曲线,可以看到定义和度量依据随时间而变化,以吸纳新的替代技术。
例如,仔细观察关于硬盘存储密度的克莱德定律,可以发现它是由一系列重叠的较短的趋势线构成的。第一种硬盘技术为铁氧体磁头技术,流行时间为1975~1990年。第二种为薄膜磁头,性能略有改进,速度略为提高,使用时间为1985~1995年,与铁氧体存在部分重合。第三次创新产生磁阻磁头技术,1993年投入使用,改进速度更快。三条曲线的斜率略微有些不均衡,但它们共同形成一条无波动的轨迹线。
第一件应该注意的事是,所有这些例子显示的都是小型化或者处理小物件产生的效果。我们没有发现扩大化带来的指数级发展,例如扩大摩天大楼或太空站。飞机不是因为越来越大才越来越快或者以指数级速度提高燃油使用效率。戈登·摩尔开玩笑说,如果航空技术经历了英特尔芯片那样的发展,现代商业飞机将花费500美元在20分钟内环游地球,耗油量只有5加仑。而且,飞机只有鞋盒大小。
与我们生活的宏观世界不同,在这个微观领域,能量不是非常重要。这就是我们没有看到扩大化过程会产生摩尔定律式进步的原因:能量需求也同样快速地扩大了,而且能量是重要的限制性约束,与信息不同,信息可以自由复制。这也是太阳能电池板和电池(只有线性改进)的性能不呈现指数级发展的原因:它们产生或存储大量能量。因此整个新经济是围绕这样的技术建立起来的:能源消耗很少,小型化程度很高,例如光子、电子、像素、频率和基因。随着这些创新技术的微缩化,它们的触角进一步伸向**的原子、自然界信息或非物质要素。所以,它们固定的必然的发展历程来源于这种自然本质。
第二件值得注意的事是,这组实例的数据点都是围绕斜率曲线——即倍增时间(以月份计)——窄幅波动。这些技术的特定性能不断优化,在8~30个月之间提高一倍。(摩尔定律每18个月实现一倍提升。)所有技术参数一年或两年内提升为原来的两倍。这是如何实现的?工程师马克·克莱德的解释是,“一年或两年内提升为原来的两倍”是公司架构导致的,这些发明大多数发生在公司。构思新技术、设计、制造样机、检测、投入生产和销售正好需要一年或两年的时间。虽然5倍或10倍的提升很难实现,可是几乎每个工程师都能够完成两倍这个系数。就是这样!每两年两倍改进。如果这是事实,它表明,尽管进步的稳定轨迹直接来自技术元素,但实际变化斜率不是天定数字(例如每18个月倍增),而是根据人类工作周期产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