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在暖意轩开夜宴,与众妃取乐。一句玩笑正说得高兴:“吾后位空悬十几年,今心中已有所属。日后,必将迎娶。你们妨猜上一猜,猜中者,朕有重赏!”看她们猜来猜去的,就是猜不中,皇帝心中觉得很冷。生我者父母,知我者,却没有一个,先帝心中一叹之后,又起了逗弄之心。
这时节,恕妃笑得花枝乱颤,满脸的疑惑,见众姐妹没一个猜中,好奇心起,急着追问:“万岁今天高兴,这殿内的大柱也红了几分呢。封后是件大喜事,您就告诉我们姐妹,究竟是哪一家的闺秀,能让万岁您开了眼?我们也好早尊敬些。”先帝开怀大笑,心道既然你们猜不中,何必告诉你们?不如说个笑话,反正也当不得真,于是貌似很为认真地说:“此女现年九岁,胸有大略,天生就是治世的材料,生于威国,是威国之福也。若朕能娶之,这全天下都可轻易而得。”
众妃中只有大庆妃有余满腹心事,低头不语。先帝看在眼里,知其情由,不由一皱眉头,略微有些不高兴的说:“庆妃,又为那个不争气的东西挂心呢?”大庆妃不敢多言,陪笑道:“不过是想起了妹妹。扰了万岁的雅兴,妾妃告退。”
雪纷纷扬扬的下着。
一行十几个人,向庆妃有玉的居所潇院而去。
为首的男人微微有些驼背。身穿一件银狐皮的大衣。一路走来,他那花白的头发只能看得到白色了,胡子上有些许冰渣,一个小圆球一个小圆球的附在须上。他就是先帝,那时才五十几岁的年纪。
皇帝开始叙述。这么多年,他还是第一次有股冲动,要把这些说出来。
那女人名叫有玉。
青妃脸上摆出一副认真的样子,耳朵却是有一句没一句听着。
青文秀心理清楚,说得好听,是青妃艳冠后宫。说得不好听,就是送上门的玩具一个,哪里轮到我有人格和尊严?随便一个人的挑拨,都有可能要了这条命。现在怀了龙种,不知道是老天爷的眷顾,还是?……现在,若真有错处,看在这孩子的面上,皇帝也不能不忍让几分。想到此处,本来惨白的脸上竟添了几分红晕。
“你这个惹祸的女人。此处只你与朕二人,而朕又不是女人,你说朕这是说谁呢?”皇帝调皮的看着这个小妃子,要是从年纪上算的话,她就是做自己的女儿也有富余,少女的纯真娇羞是做作不来的。所谓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那自有的一段天生风流让朕如饮琼浆般醉倒在她的石榴裙下。皇帝扶起了青妃,笑意盈盈的看着她:“说起来你是个罪魁!要不是你,太后不会突然的晕倒,要不是是你,魏国也不会天翻地覆!”说完,这位三十六岁的君王象个没长大的孩子似的歪着头,认真的观察着青妃脸上哪怕是一点点的细微变化。
青妃听万岁的语气,是比先前软了许多,现在又歪着头看她,不觉红了脸。
她想起了妹妹?倒是给朕提了一个醒,这几个月不见了,她庆有玉……?先帝没有阻拦大庆妃告退,只是在她走后吩咐,散了夜宴。众人各自歇息不提。
一夜北风紧,晨起窗外雪尚飘。
偷得浮生半日闲。皇帝想起有玉的居处,院里有几棵梅树,应是开得正艳,雪中红梅风姿绰韵可人。先帝遂与随从一起踏雪寻梅,随兴而至。
这一回大概有三、四个月了,这个庆妃一直任着性子不见皇帝。开始时先帝也并未在意,这时间一长了,总觉得眼前少点什么,又一时又找不出来究竟是少了什么。又过些日子,心理仍空落落的,想起以前时常在自己身边晃过来晃过去的小庆妃。吩咐人传令下去召见,回来的人说:“启奏万岁,庆妃娘娘有病在身,不便见驾。”这皇帝也不差饿兵,何况是有病的了。
又过月余,皇帝再传,仍是回说有病在身,不便见驾。一连几次,先帝有些急了,骂道:“宫中的太医干嘛去了?庆妃病了几个月,没人给诊病吃药吗?就是休养,也该好了,不知道朕身边少不了她吗?一群没用的东西!”骂完了,觉得心理痛快了,差太监送来别的妃嫔。
又隔了几日,皇帝似乎有忘记庆有玉这个人了。
皇帝很是起劲。他们的初识,他们的忘情,他们的点点滴滴。直说得眉飞色舞,把个慰青宫也装饰得是春色无边。
说着,说着,回到那个寒冷的冬日,回到了庆有玉病逝的那一天。
天冷极了,外面雪白的世界一望无垠。
君王笑了,拉了她的手说:“有朕陪你一起,慰青宫去也”。
走着,走着,皇帝突然开口道:“青妃啊,你可知道朕心中曾有一个女人?一个让朕愿意同生共死的女人?”
“臣妾不知,皇上想说什么,臣妾听着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