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贞嘴角勾起,剑胎被破之后他已知晓了崇轩的深浅,不打算再出手做那无谓的试探,终于端杯抿茶。
端茶送客,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
崇轩从太师椅上起身,那水剑悉数落下打湿地面,他默不作声往朱漆大门走去。
水雾萦绕在谢贞五指之间,不到三息幻化出一柄三寸剑丸,色泽淡青泛黄,显然煮茶的火候恰到好处。
谢贞掌心对准崇轩手腕一震,那柄水剑便笔直掠出,如此通玄手段且不论杀伤力如何,落在常人眼中是很赏心悦目了。
崇轩嘴角勾起恬淡笑意,右手食指仍在杯沿环绕,看也不看那水剑一眼,左手便二指并拢以作剑势置于眼前。
那里的一草一木,每一张熟悉面孔,如今都是他最珍贵的回忆,他手心扣在茶杯上神游海外,很想再拉上富贵小天趴一回张府的墙头啊!
谢贞沉默许久,手指在杯盏上轻轻敲打,无意识敲出一阵很有节奏的韵律,“你以为胜算几分?”
“这得打过才知道。”比起多年前的年少轻狂,如今崇轩早已敛去一身锋芒,给出个既不妄自菲薄也不桀骜自负的回答。
??
谢贞紧靠着太师椅惬意摇晃,手指拨弄着桌上的青瓷茶杯,却没有端起来品上一口的意思,“真的那么想出去?”
“怎么不想,你家再好,这也是你家,我的家在外面。”崇轩手指也不停绕着杯沿拨弄,就是不肯端起茶杯。
没有告辞,没有再见。
他那二指剑势对谢贞的水剑似乎有种无法抗拒的吸引,那水剑原本势如破竹,可近身崇轩之后却明显有悖于既定轨迹的往那剑指靠拢。
崇轩手指在身前画圆,那水剑也在相距一寸处跟着在空中画圆,一圆套一圆,小圆生大圆。
三圈之后那水剑与崇轩之间已是彻底灵犀大成,崇轩竖剑指于身前,水剑便静静悬停在他指间上方一寸高度,偶有起浮。
从头到尾,两人手都不曾离杯,却无一人端杯,端茶送客,这二人一个是君不愿送客,一个是客不愿别君。
小火炉比瓷碗略大,就摆在桌上也不显拥挤,炉火上架着的红泥茶壶壶嘴处不断有水雾升腾,掺杂着几分茶香。
谢贞左手把玩桌上杯盏,右手悬在茶壶上方,袅袅青烟被壶嘴吐出呈升空态势,到了谢贞手心下面竟然凝而不散。
他的家,在一个叫慈云镇的小地方,偏居天下版图一隅,如果不是当年那后山现神霄的轶事,怕是隔着三四个镇子就没人听说过这么个小地方了。
那里有对客官雁过拔毛,自己恨不得一毛不拔的可爱女子,崇轩得叫她一声姑姑,长这么大也没见过姑父,估摸着压根就没有过吧。
记得还有位张员外,附近三个镇子都是出了名的有钱人,崇轩可是大小就觊觎起他家那位千金,趴在客栈柜台上偷瞧过,也为了她翻墙被恶奴追着打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