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修就带着一坛酒飞驰而至，将酒坛恭恭敬敬的递了过去，正要说话，却又被老头儿骂走。
“唉……”
梨修轻声叹息，摇头笑笑，随即朝叶北玄走来，说道：“年少之时，公孙长老曾让我学剑，可我最喜欢的是阵法之道，一直都不肯专心去钻研剑诀，公孙长老就骂我是个智障。”
来的时候。
这老头儿虽也是步履蹒跚，但一步迈出，身躯飘飞，身子骨轻得就像一团云。
走的时候。
刚刚不是你老人家，主动把丹药递过来的吗？
我又没拿。
叶北玄怔然无语。
难道又在酝酿什么阴谋诡计？
此事……
得防她一手！
“没什么好看的，君侯该启程了。”
赵多益拉下袖子遮住手臂，道：“公孙前辈都说了，凛冬将至，叮嘱君侯要小心。如此看来，今年冬天，北境必有大事发生。本将军身上有伤，暂且帮不上忙，唯有送君百里，以求心安。”
叶北玄皱眉道：“你都这样了，送什么送……”
赵多益虽比叶北玄高了两个境界，可若跟曹千岁相比，还是差得太远。即便修炼至武圣，跟曹千岁之间，依旧隔着整整一条通神之路！
即便曹千岁只是随意出手，砸在赵多益的长枪之上，可拳头携带的如山巨力，也足以震断赵多益的右臂。
“我看看。”
梨修道：“您老请稍等。”
老头不耐烦道：“滚。”
梨修不再多说，一路狂奔去拿酒。
这是……
手断了！
叶北玄陡然想起，求魔剑的剑锋被曹千岁抓住之时，那老太监的另一只手，则在挥拳砸向赵多益。
“君侯！”
赵多益走过来说道：“本将军来送君侯一程。”
叶北玄淡然问道：“将军想送多远？”
虽算不上有多聪明，却比普通野兽更加明白，谁最厉害，谁最凶猛。
刚刚叶北玄一剑捅死了曹千岁。
在玄兽鸿雁看来，叶北玄就是一个比曹千岁和公孙长老更加厉害的人。
在神策武府里，唯有两人，可以让叶北玄真心实意的以晚辈身份拱手行礼，表达谢意。
一个是公孙长老。
一个就是这个白虎院首座梨修。
“在这武道世间，有许多时候，你的眼睛、耳朵、经验、乃至你的想象力，全都有可能会欺骗你，但算术不会。”
“一就是一，二就是二……”
梨修掰着手指，数了数一二三，笑容越发温和，眼神也越发的真诚，叮嘱道：“唯有算术，始终不会骗人。”
“这干巴巴的豆豆，不喝点酒怎么吞得下？”
“还不快去拿酒？”
老头在梨修面前骂骂咧咧，颐指气使，将之呼来喝去。
“君侯且放心，我并未将你想学习阵法之事，告诉公孙长老。只要君侯不在公孙长老面前显露阵法，必定不会被骂智障。”
“阵法之道的根基，在于算术。所谓阴阳两仪、三才四象、五行八卦、九宫十方，全靠计算推演，阵法之道归根到底，是算术之道……”
“武道一途，玄妙至极，世间风云变幻，诸事神鬼莫测……”
老头儿已经飘不起来，走路的动作很迟缓，弯腰驼背，身躯佝偻，仿佛稍有不慎，就会摔一跤躺在地上，从此一睡不醒，与世长辞。
叶北玄目送老头走远，随即躬身拱手，朝老头的背影施了一礼。
很快。
“凛冬将至！”
“你小子可要小心了……”
老头嘀咕两句，晃晃悠悠的往白虎院大门走去，步履蹒跚，脚步仿佛重若千斤，走得很慢，踉踉跄跄，又不肯让人扶。
“真是个智障玩意儿，半点眼力见都没有。”
老头儿瞅着梨修的背影嘀嘀咕咕，转身回头，远远朝叶北玄说道：“还是你小子有眼力见，知道老头我伤得很重，不跟老头我抢豆豆吃，比那个智障玩意儿强多了……”
抢豆豆？
叶北玄暗自忖度着，忽而话锋一转，道：“将军得谢谢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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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刚刚说到一半，叶北玄蓦然发现，赵多益正在笑盈盈的看着他。
看什么？
有什么好看的？
叶北玄掀起赵多益的衣袖，凝神一看，只见赵多益胳膊虽已经消肿，手臂却凹凸不平，血迹虽被止住，但碎裂的骨刺却穿透皮肉而出，骨骼爆裂，狰狞恐怖。
可是。
赵多益虽手臂骨骼爆裂，却一声不吭，脸上也看不到半点痛苦和愁容，唯有手臂伤口的血腥气味，遮掩不住。
那可是长生高手的一拳！
赵多益只有如龙境的修为，如何挡得住曹千岁的拳头？
二人修为差距极大。
赵多益道：“本将军很想将君侯一路送到北境，再随着军火前往北境冰原。只是，本将军手臂受了伤，即便前往北境，只怕也帮不上忙。”
受伤？
叶北玄朝赵多益仔细打量一番，只见赵多益用左手拿着长枪，而原本持枪的右手，则垂在袖子里，随风摇曳，晃晃****。
动物天生就懂得趋利避害，狐假虎威、狗仗人势、驴蒙虎皮这些词，就是这么来的。
玄兽鸿雁发现自家主人如此威猛，早已不再胆小害怕，而是高昂着头颅，犹如一只得胜的大公鸡，漫无目的的走来走去，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威风凛凛。
当叶北玄走来，这玄兽鸿雁立时趴在地上，只等着叶北玄骑上去。
“我家中有事，要回去一趟，首座保重。”
叶北玄告辞而去，大步走向那只玄兽鸿雁……
玄兽有灵性。
叶北玄虽不懂梨修为何要说这些，但隐约觉得，梨修刚刚那段话，另有深意，话里有话，似乎暗藏阵法真谛。
不明觉厉。
唯有拱手致谢。
不过。
梨修虽然被老头指着鼻子骂成智障，却一点都不生气，反倒恭恭敬敬的拱手行礼，赔笑道：“您老请稍等，我这就去拿酒。”
老头抬腿就踹，嘟囔道：“速去！要是老头我被豆豆噎死了，你还得给老头我披麻戴孝，办理丧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