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冬临唏嘘叹气,慨然说道:“只怕,叶北玄早已不再是师尊印象当中,那个仁善的北境侯了,否则,他又怎会瞧不起我白虎院的寒门弟子?为了区区小事,就让那些寒门弟子打肿自己的脸?”
梨修摇头道:“看事情不能只看一面,要多方面考虑,才能分析周全。”
徐冬临神色一正,拱手道:“请师尊指点。”
徐冬临深吸一口气,不服道:“那些权贵子弟喜欢仗势欺人,叶北玄一样喜欢仗势欺人。权贵子弟下手狠毒,叶北玄一样下手狠毒。那个杜世官被斩断的双脚,就是铁证!以此事而言,叶北玄甚至比一般的权贵子弟更加记仇,此人……睚眦必报!”
梨修笑问道:“你就只看到了这些么?”
徐冬临眼神一抬,茫然问道:“难道还有别的?”
徐冬临说的都是事实,并未添油加醋,只是语气却有些愤慨,觉得叶北玄的做法很过分,想让师尊来评评理。
梨修却道:“一群趋炎附势的奸诈小人,自讨苦吃被打肿了脸而已,算不得什么大事。”
徐冬临又说道:“叶北玄在同门弟子面前,不讲半点情面,如此冷酷无情,师尊又何必让弟子去给他送瓜果蔬菜?那山洞当中,粮食多得是,反正也饿不死他,要是叶北玄因为饭菜不好吃,饿上几天,涨涨教训,反倒是一件好事。”
叶北玄就问起了天涯海,问起了听涛阁。
“你小子……”
公孙长老眼神一凝,道:“想毒死谁?”
公孙长老点了点头,嘀嘀咕咕的说了起来。
“别人说这话,老头我半个字都不信。”
“不过,你叶北玄说这话,老头信了。”
叶北玄拿着剑鞘,收剑入鞘,发现尺寸大小刚刚好,于是拱手致谢,又致歉道:“前辈专门给我送来剑鞘,我本该请前辈进去,好好招待一番,可惜我不懂阵法,不知道该如何才能把人带进阵中,还请前辈多多包涵。”
“无妨。”
公孙长老满不在乎的甩甩袖子,道:“我且问你。早些天,你为何要为了一个寒门子弟李萱然,一人一剑闯入朱雀院,斩断别人的双腿,甚至还打伤了朱雀院真传弟子……值得吗?”
“难道是李萱然,在山中遇到危险,被人追杀,才跑到我这里来了?”
叶北玄没有半点迟疑,提剑而去,刚走出洞口,就见到明月之下,有一道身影站在篱笆围墙上,仿佛昏昏欲睡,摇摇欲坠。
这是何人!
当时。
师徒二人站在白虎院大殿门口。
徐冬临说起了叶北玄大殿,回到院子之时,逼迫那群对他冷嘲热讽的宗门弟子,让众人往自己抽耳光之事。
夜幕降临以后。
公孙长老踏着星光月色而来,直达叶北玄所在山洞之外的篱笆围墙,抬手敲门。
这个时候。
“真正可怕的是,叶北玄身为北境之主,一方诸侯,不仅天赋卓绝是一个惊世之才,而且竟然比我这样的寒门子弟,更加努力!”
“这就很可怕了。”
“可惜啊。”
徐冬临站在山岗上,凝视着山洞方向,心中回想着当时和师尊梨修的对话,久久不语。
在今日之前,徐冬临还从未见过,有哪个权贵子弟会像叶北玄这么勤奋。
时至此刻。
徐冬临道:“弟子不会因为叶北玄是北境侯,就故意针对他,更不会暗地里使坏害他。我徐冬临,比那些权贵子弟,要光明磊落无数倍。只是,弟子很不明白,师尊为何如此相信叶北玄。”
梨修道:“叶北玄是我一个故人的子弟。”
徐冬临低头想了想,问道:“师尊的故人,虽不是北境叶家名为叶凤英的长老?我曾听闻,叶凤英在神策武府当中,修炼过一段时日,跟师尊相识……”
徐冬临点点头。
梨修道:“风晴雪是天之骄女,倾国倾城,秀雅绝俗。叶北玄娶了这样的女子为妻,又怎会对李萱然见色起意?”
这!
我这才刚刚离开,他立刻就开始修炼了。
何其勤奋!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这本是寒门子弟的理念。
梨修道:“叶北玄并不是瞧不起寒门弟子,只是瞧不起那群表里不一,口蜜腹剑奸诈小人而已。此事,跟那些人是不是寒门子弟无关,只跟他们的品行有关。叶北玄身边那个李萱然,不就是寒门弟子吗?叶北玄可曾因为李萱然的寒门身份,有半点瞧不起他?”
徐冬临道:“不曾。若不是为了李萱然,叶北玄也不会一人一剑,杀奔朱雀院。不过,那李萱然是个女弟子,容貌气质上佳,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叶北玄对李萱然另眼相看,或许只是为了垂涎李萱然的美色,见色起意,这跟李萱然是不是寒门子弟无关。”
梨修笑问道:“你可曾听说过风晴雪?”
梨修道:“你可知,叶北玄还是北境世子的时候,就在北境做了不少仁善之事。北境的百姓感念叶北玄的仁慈,都在传颂他的善举。北境百姓人人都说,叶北玄在四方诸侯当中,是难得一见的仁义之君……”
徐冬临皱眉道:“师尊,人是会变的。”
梨修脸上笑容不减,摇头说道:“江山易改,禀性难移,为师不担心叶北玄会变得不再仁善,为师只是担心叶北玄会因为仁义而吃亏,让人觉得他软弱可欺。如今看到叶北玄如此杀伐果决,为师也就放心了。”
梨修摇摇头,说道:“为师的本意,是让叶北玄借着面壁思过的机会,安安静静的修炼一段时日,并不是真的想处罚他。”
徐冬临眼中满是疑惑,问道:“师尊为何要对叶北玄这么好?”
梨修笑道:“叶北玄虽是一方诸侯,却跟寻常权贵不一样。”
“师尊,叶北玄离开大殿,回到院子的时候,张青牛带着一群人,阿谀奉承,溜须拍马,却被叶北玄狠狠的鄙视了一番,其中有几人恼羞成怒,开始对叶北玄冷嘲热讽……”
“叶北玄一怒之下,威胁要斩断那几人的腿,又让他们自己扇自己的耳光。”
“直到那几人将脸打得高高肿起,叶北玄才放过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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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你那媳妇风晴雪,倾国倾城,风雅绝俗,犹如天女一样的人物……”
公孙长老似乎没什么精力继续聊这些,揉了揉昏花的眼睛,话锋一转,又说起了一些别的事情。
聊着聊着。
叶北玄回答道:“值得!”
公孙长老促狭一笑,道:“你小子是不是贪图小姑娘的美色,馋她的身子?”
叶北玄肃然说道:“义之所在,义不容辞,仅此而已。”
叶北玄定神一看,暗暗松了一口气,只因,来的不是李萱然,而是那个喜欢在藏经楼门口晒太阳的老者,公孙长老。
“老头我给你把剑鞘送来了。”
公孙长老一见到叶北玄,就将剑鞘递了过去,也不进门,只站在篱笆围墙上说道:“梨修那小子,对你还真不错,让你在他当年闭关之地面壁思过,此地有大阵环绕,就算是老夫,也不敢轻易闯入……”
叶北玄正在淬炼武道血脉,听到敲门之声,猛地眼神一凝。
“谁?”
“谁会半夜三更跑到这里?”
“自古英才多凋零,人间难得见白头……”
徐冬临慨然摇摇头,不再多想,直接返回神策武府,前往藏经楼,在守门的公孙长老面前,将叶北玄的回答说了一说。
于是。
徐冬临对梨修那番话,又有了新的理解,想着想着,仰头嗟叹。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权贵并不可怕。”
梨修摇头道:“并非叶凤英,而是另有其人。”
………………
山风呼呼。
徐冬临眼神一僵,揣测着说道:“也许,叶北玄本就是个花花公子,沾花惹草,来者不拒……”
痴儿。
梨修长叹摇头,说道:“为师之道,你对权贵子弟有偏见,不过,日久才能见人心,叶北玄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你以后慢慢就知道了。”
神策武府这些权贵子弟,天生就是人上人,娇生惯养,谁吃的了这种苦?
唯独叶北玄,与众不同……截然不同啊!”
徐冬临心中唏嘘不已,大步返回白虎武院,心中回想起,早些时日,跟师尊梨修谈论叶北玄的那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