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辰想了想,“其实这句话用在这里实在不很应景,但我当下也的确是这么想的。于叶芳而言,他那一刻想得到的,也未必是我不知道这四个字吧。”
芷安明白了张辰的意思,但她心下想的却是:既然你说自己不是无所不知,但你现在却知道这种听来就十分矫情的啰嗦话语,也就是说,你曾经一定仔细瞧过那些话本,想不到你竟是这样的,张辰。
张辰不知道芷安的心思,两个人只在夜色下一步步接近远方地平线上隆起的朦胧虚影,那代表百姓的聚集地。
张辰仍旧摇头,“我并不是说场面话,只是那一刻忽然想起在长安时听过的一句话。”
芷安好奇,“什么话?”
“如果有一天我问起你,你最爱的人是不是我。
张辰摇头道:“这不是宽恕。”
芷安没有等到张辰后续的解释,明白这是张辰不想再说,转而问道:“他方才的手段,真就是这世上从未有过的吗?”
张辰摇头,“我如今已被封印,如何能瞧得这么清楚,唯一能确认的就是我不曾见过罢了。
他的最后一句话,让叶芳的神色和眼睛都有刹那云过见天光的明亮。
朝阳自峡谷的缝隙投落了万丈的光,那是多年追逐得到反馈后的希冀。
“是我欠你一次。”
他这番话算是遗言,和当初张辰在金陵城所见的那个女子一样,他过去穷极二十多年的所求已经达成,那么就死而无憾。
张辰却挥了挥手,“你走吧。”
叶芳微觉诧异,“你不该是这样会放走敌人的人。”
他们却不知道,这将是他们度过最后一个宁静的夜晚。
无论你多么不情愿,都一定要骗我。”
芷安有些意外,“这是哪本野史传记?”
这句话听起来实在很像那些酸儒写出来哄骗那些公子小姐的话本。
更何况,就算真是过去的我,瞧了这一幕也一定会觉得新奇,那位承剑司的大监司未免太看得起我。
我只是生而知之,并且知道得多一些,但是绝不是无所不知,否则我不会在长安见到你的蛊虫术法时也要赞叹一声了不起。”
芷安笑道:“想不到你如今也学会了场面话。=
这是叶芳离开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
等到叶芳远去,芷安才一步步近前来,她有些不解,“他这一走,等真到了来日,毕成心腹大患,对于敌手,何必宽恕?”
现在世上人人都知张辰一路走来,手下的人命已不知道多少,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一时心软?
张辰道:“我从一开始就不曾想过杀你,江湖这一路,常听人号称名宿,却难见纯粹的人,或许是因为纯粹的人通常都骄傲,所以更容易死去。但如果几十年后江湖遍地都是贪生怕死圆滑世故的蝇营狗苟,未免太过无聊。”
张辰说到这里略微停顿,“而且,我也想瞧瞧你的这条路,二十年后又该是什么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