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跪在这里的第三个时辰，长街尽头的人却并不因此减少，反而越来越多，许多人撑了油纸伞，大的小的，青的灰的，在雨幕里投落了一簇簇影子。
湍急的水顺着街道两侧的凹槽流往护城河方向，和人群的聚集恰恰相反。
有人自人群的后方挤上前来，有百姓原本不满，但一回头看到来人的穿着，却又闭上了嘴，那是书山学院统一的长衫，除去某些刻意追求华贵服装的纨绔，学院的学生向来以这长衫为荣。
长安又开始下雨。
雨珠子打在皇城外大道的厚厚墙壁上，发出沉闷却急促的声音。
那些本来停在树上的鸟雀都扑棱棱飞到屋檐下，探着脑袋瞧着外面的世界，心道今年的雨未免来得太多，我回来这么久，连个像样的窝都没搭起来，眼瞧着就到了找老婆的年纪，如果连个窝都没有，那些雌儿该怎么看我，我以后在长安的鸟界还怎么混？
“朱将军他，会不会有什么危险？”芷安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悄悄瞧着张辰的神色。
张辰只微微摇头，他这时候忽然意识到当天道真灵被封锁后，自己和过去的区别。
过去他所作的许多事情都是为了公平，为了规矩，哪怕自认为既然要入世就该和别人产生更多的瓜葛，仍旧不能跳出这种可以称之为淡漠的圈子。
朱重三仍在雨中高呼，他的声音传不出多远便被这场雨消解掉，好像是飞上高空的风筝被雨珠子砸了下去。
他的身后忽然也有一道声音传来，且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掷地有声，“吾师丹辰子，书山学院夫子，今得知天宫塔重启，进宫劝诫圣上，无故暴毙！”
朱重三跪坐在皇城大道的中央，雨珠子浸湿了衣服，就贴在他的身上。
这位为唐国立下无数功劳的将军，就算在东如山面对绝境都绝不弯下去的脊梁，让陈戈一时赞叹的昂扬，这一刻瞧着狼狈。
这位唐国有名的大将，早就做好了承受一切的准备，只要能为老师的死正名，一切就是值得的。
但现在，他开始因为念及和这位兄长所经历的种种而由衷的担心，他很清楚，以朱重三的性子，一旦知道丹辰子的事情，一定会做些什么。
而那位陛下，既然已经做到了这一步，那么后续无论做出什么都有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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