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老人露出笑意,一如不久前老人的疯魔和癫狂,“多谢提醒,不过,谁吃谁还不一定呢。”
老人微微一怔。
两个疯子在对视中,同时大笑起来。
张辰的脑海中回想北荒那场大战的开端和结束,以及某些疑点。
例如,那位观主素来不是冲动的人,而且一直在尝试从俗世抽身,可他又为什么,偏偏在乱世之初,就在北荒将自己千年的谋划尽数施展出来?难道真的只是为了让唐国大乱吗?还是说,他从一开始的目的就不是唐国?
张辰并不觉得恐惧,他只是蓦然生出许多愤怒,这种愤怒甚至有些惘然:我本只是想做一个常人,感知一个普通人活在这世上的种种情绪和经历,如今却在种种事物和命运的推动下,要面对如此可笑和荒诞的敌意?
老人说道:“你在长安许久,又在恭王府入住,应该知道从数百年前开始,无论大监司还是观主,都在刻意避免沾染世上的因果,这是因为当一个人修行到极致,就需要从世俗脱身,逐渐出尘,方能登仙。
只是这件事情实在太难,譬如大监司不能放下唐国,观主不能放下喟叹观,说到底都是俗人,想要的太多,心境自然不能出尘。
可是你不同,你是天降仙人,本就是人间过客,所以无欲无求。
世上有一个听起来荒谬的谣言,极有可能是真实的,你知道是什么吗?”
张辰想到某种可能性,面色有些发白,这并不是因为恐惧,只是如果这个可能性成立,那么他和这个世上所有人的关系,或许都将成为对立,“是什么?”
老人看着张辰,一字一顿道:“吃了神仙,的确能成仙。”
他的声音渐渐低沉下去,就好像在陈述一个不得不承认的痛苦事实,“可这世上,哪还有什么周人?就连当下金陵城土生土长的百姓,恐怕都已忘了自己祖上的国度,这一切不过是一只非人异种的执念罢了。”
张辰反应过来,“所以,你打算离开这里?”
老人抬头,神色里又一次带着疯魔似的癫狂,一种做了千年梦魇终将醒来的恍惚,“我决定去做一件事,这件事对你也有益,我要去杀了承剑司的那个老东西!”
老人察觉到了张辰的这种情绪,他露出笑意,似乎是嘲笑,也可能是自嘲,“你从出现在这个世上,就注定是个异类,所以想过得普通就绝不可能。不过话说回来,这世上看似零零总总千千万万的相似,可在各自的生活里谁又不是个异类呢?”
张辰摇了摇头。
老人看着他,他好像已经从刚才的情绪里走了出来,只是一个刹那的转变,或许是想通了什么事情。
就像我等了数百年的机会一样,他们等成仙的机会也等了太久,吃了你未必立即登仙,但你的心脏,或者丹田,一定是有些用途的,就算没有用处,至少不算什么坏处。”
张辰忽然明白了许多事情,也因此愈发觉得寒冷,因为他知道,大监司观主他们想吃的,不是心脏,而是藏在他体内的天道真灵。
现在,天道真灵已被观主的人间大阵封印,而观主的魂灵似乎没有完全死透。
张辰看着老人的眼睛,那双眼睛里无论白色还是黑色,都透露着认真和肃然,他因此忽然觉得有些冷,“此话怎讲?”
一直以来,他都只把江湖上的传言当做一种某些人为了对付自己而想出的阴损招数。
但是现在,他发现自己似乎想错了什么。
张辰不由想起在长安时远远看过几眼的那道身影。
蝉瑞说道:“其实你自己也该明白,哪怕观主以人间阵将你的某些特性封印,你看似和常人无异,也终究是个异类。
你的这种特性,对四境以后的修行者,有极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