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通了一切,他一时心生震撼,尽可能揣测如安史山所说当无数东如山那般大阵同时催发,该是何等的壮阔。
此时,他抬头再看荒野尽头的山峦线条,造反以来所经历的种种不可思议。
一旁,安史山忽然笑着说:“我见山河多妩媚。”
安史山告诉陈戈,“我知道当日你见那人一剑开山的手段,一定因此震惊,只觉那是世上无敌的人物。
但如果是一百座,一千座如那一日的东如山大阵又如何?”
陈戈因这句话粗略一想,他见过了大阵将山峦收拢的强大力量,倘若是一百座一千座,岂不是半个唐国都将受到波及?如果真是这样,就算那人真就是什么仙神,也绝难活命!
心下虽这么想,但他也很清楚,在喟叹观和众多势力的参与下,的确有可能做到这一切。
今日他们所说的这一切计划,陈戈在昨日就已经听安史山说过,当时他想起某道身影,告诉安史山,“将军未免将这件事想得太轻易,我不知你知不知道,我在文城第一次起兵时,曾和喟叹观的人将朱重三围在陷阱之中,但千钧一发之际,有人现身,一剑开山,送朱重三走出东如山。”
安史山听出年轻人直到此时提起这件事仍旧有不能压抑的赞叹,想起那一日自己亲眼所见的异象,尤其天上云雾中被分开的百里空隙。
此人据说出生江湖草莽,最早不过一杀猪匠,后来机缘巧合修习了些许武艺,在常人之中已算不错的高手。
之后闯**多年,在一府之地还算小有名气,直到意外杀死一名府城富家子弟,因此被判定了死刑,就在这时赶上天宫塔的大事,反而因此活了下来,被送往天宫塔下做了苦力。
想来官府一开始的打算是让他慢慢死去,至少死去之前能物尽其用,却不曾想最后在陨墨山弟子的帮助下,此人不仅活了下来,甚至煽动了许多人一同作乱。
这位曾经的唐国神威大将军,明日的武周王,转身看向陈戈,“你我不妨一起分了他。”
安史山见他久久不语,笑着道出一个世人不知道的秘密,也可以说是传奇:“世人只知喟叹观观主的道法和杀伐手段无敌,却极少有人知道,这位观主曾去陨墨山修行过阵法,他天纵之才,这些年下来,已通晓世上绝大多数阵法,且曾遍历世上所有的名山大川和唐国府城。”
陈戈是个聪明人,所以不必安史山将话说得太透,但他已知道是什么意思。
也正因为他足够聪明,很快想到了另一个问题,且就自问自答:“观主既然有这样的手段,那一日却为什么不曾使用?也对,如这样的手段,只有找到最好的机会才能发挥最好的效果,现不过乱世之初,直接动用了多年来安排和筹划的后手算什么事?只为了朱重三的一条命,实在不值得。”
他心下更在意的是那人的身份,但他此时告诉陈戈,“自然是知道的,但是,不足为虑。”
陈戈并不相信,他不相信一个人拥有了那样壮阔甚至伟大的力量,还有什么样的法子能够对付得了,而这也是他一直以来对伐唐充满怀疑的最大原因。
安史山带着陈戈走出营帐,于落日的荒野下一步步接近远处将士的身影,他们的影子一道道被拉开拉长,像极泼在灰色画卷上的墨迹。
现在,几杯烈酒进了肚子,他豁然起身,整个人身上的草莽劲儿好像就透了出来,浓密的胡子都似乎要飞起来,“那朱重三算什么东西?这里哪一位不曾和他打过照面?依我看,就咱们刚才的计划已是万无一失,杀他不过如屠戮猪狗。”
他的声音一起,四周处处都是迎合之声,有酒量稍差一些的,已开始议论自己的王号。
陈戈一直不曾出声,心下带着甚至于不屑生出的某种微弱嘲讽,暗道:朱重三或许的确算不上卓越,但你们这些人又凭什么和他相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