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儿，好好跟你师父们道别。”宋先捧着唐千的脸，眉心相触，道：“我腰间这柄剑是你爹的，把它和你娘的那柄红穗窄剑立在一块。”
“永别啦，臭小子！”
“永别了，臭老头…….”
唐抓了抓头，苦恼的想了好片刻，才道：“我不知道，其实我对外面也没什么兴趣，我只喜欢练剑…….不然我作天下第一剑修好了！”
“哈哈哈！”宋先随即大笑起来，道：“好！你拜了这么多剑修当师父，理当作天下第一剑修！”
“臭小子，无论你要不要改目标，都记得它，好好去做。”
宋先没有答话，只是凝起真元，几道庞大的剑气斩出，将最后一段路硬生生打通开来。
懂事以来就开始幻想的外面世界已经打开大门，唐却看也不看。
他看着宋先，在漆黑的石洞中，枯皱的皮肤忽然泛起微光。
他好像有点明白，所谓“难过”是什么感觉了。
宋先瞥了唐一眼，轻轻摇了摇头，加快手上动作。
他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其实万仙盟也没有错。以他们的立场来看，这些万仙盟之外的强大修士不受他们所控，并没有在九天之上贡献，甚至可能和万仙盟高手发生争斗，造成不必要的损伤。
哪怕这些丧心病狂的实验都是万仙盟所为，仍然无法掩盖万仙盟替世间开创盛世的事实。
“我一定会成为天下第一剑修！”
展垣看着坐在石洞口前的唐千，暗暗出神。
他现在才知道，唐千当时感谢的那句话，份量有多重。
而后，他站在石洞前，双膝一跪。
他已经忘了宋先说拜师要磕几个头，反正他师父很多，就算记得，也不知道总共要磕多少下。
直到额头磕出鲜血，和泪一起滑落下巴。
还有一股比谁都暖、比谁都强的真元。
唐千捡起地上长剑，往回跑着，看也不看外面的世界一眼。
一面跑，一面擦泪。
快要从这个世界上消失的，苟延残喘的老鬼。
“不用搬了。”宋先看着在地上扫着碎石的唐，笑道：“等等就能出去了，丢外面就好。”
唐闻言一愣，还是将碎石扫进袋中，倒在一旁不碍事的地方。
唐千默默看着眼前和自己朝夕相处十六年的老头，化作点点白光，消失在这石洞内。
他脑袋里多了两样法门。
逍谣心法和醉仙九剑。
看着宋先越来越亮的身躯，唐终于落下泪来，喊道：“臭老头，我只有姓，没有名字，你帮我取！”
宋先想了想，笑道：“你拜了千多位师父，就叫唐千吧。”
唐用力点了点头，喊道：“好，我以后就叫唐千！”
“臭小子，两件事记着。”他看着唐无比认真的表情，咧嘴一笑，道：“第一件事，永远别去剑池；第二件事，随便你要当什么人、加入什么门派，不要进万仙盟。”
唐点点头，问道：“就这样？”
宋先看着唐，笑道：“跟我说，你未来想做什么？”
看着宋先忽然加快的速度，唐停下斩击，道：“老头，你有什么遗言？想跟谁埋在一起？”
听着唐有些哽咽的声音，宋先心中欣慰，笑道：“老头我不一样，没有尸体的，不用埋啦！”
唐点点头，道：“那遗言呢？”
展垣转头看着山谷间，一座座碎石堆成的坟，每座坟前都插着一柄利剑。
这些都曾经是九州大陆上的强者，哪怕现在是历史上修仙最鼎盛的时期，合体境强者也不多见。
他们都和过去的自己一样，对着剑池有无限遐想，现实却是如此残酷，最后选择往下跳来一搏生机。
他站起身，拱着嘴喊道：“师父们，我是你们的徒弟，唐千！”
他，唐千，习百家剑。
拜千人师。
不停跑，不停流泪。
直到看不见星空的幽暗山谷内。
他依言将爹的剑插回坟前，和娘的剑交叉而立。
“老头，你要走了吗？”唐继续斩着，就像十多年来的每一天。
“是啊。”宋先勾起嘴角，叹道：“太老喽，撑不住了。”
唐没有答话，只是继续斩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