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巨石之力,简直可怕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地步。
明明似乎真的有另外的力量在干扰一切,让他难以琢磨。
每一息的时间,在此刻都长得有些邪乎。此时听闻陆凝霜所言,君临几乎已经说不出话来,他拼尽全力几乎要将舌头咬断,方才从一片血沫里口齿不清地挤出几个字来:
“陆凝霜你个白痴,你再不走我们两个都要死在这里,你还要再惹我生气吗?滚啊,快滚啊,我快支撑不住啦!”
“我就是白痴!”
“我就是呆子!”
但只数息间那只巨掌便彻底地崩毁了,重又化作一颗颗黄色的厚土灵力颗粒。君临心念一动,猛然支起身来,伸出双臂去托住了那彻底坍塌下来的甬道和甬道上方的外陵。
君临将那万钧的重量都极尽可能地分散到身周的大地律动中去了,但这恐怖的重量仍旧不是他能够承受的。他的身体完全弓成了一只虾米状,口鼻中也不住地有鲜血溢出。
陆凝霜在一旁看得泪如雨下,但她却又帮不上忙,只能心如刀绞地默默替君临祈祷着。
但这条甬道失去了禁制保护,此时坍塌的速度越来越快,就像有一条巨大的土龙藏在甬道顶端,不断搅动着身体前进,朝着前方亡命奔逃的君临和陆凝霜吞噬而去。突然陆凝霜发出一声惨叫,接着便跌倒在地,君临也被她拉得一个踉跄。他心下一惊,回头去看,却发现陆凝霜被顶端坠落下来的一块巨大的石头压住了一条腿。
他心下焦急,立时一掌朝着那石头打去。却不想那块巨石看起来稀松平常,却坚硬异常,被君临一击之下居然还有大半无损。而连番恶战之下,他二人都早已到了极限,君临则更加凄惨,虽有体内的那些玄清之气不断修复着身体,但是仍旧不及巅峰。
君临奋起余力,接连几拳砸将过去,终于将压住陆凝霜的那块石头击成了碎末。他拼命地从那堆碎石中将陆凝霜拖了出来,用剩下的那只手臂将她囫囵着一把抱起,接着便往那出口处发足狂奔而去。
“凝霜心想,若是自绝己身,那威力可以强大到何种程度,不知能否将压在我们头顶的这一层给彻底击毁呢?”
说完,她露出淡淡的笑意来,盯着君临痴痴了望了一阵。接着不顾一旁君临口中不住发出的支支吾吾的声音,终于轻叹一口气,缓缓闭上眼去。
就在他二人互诉衷肠的时候,这条甬道却蓦然剧烈地晃动起来,接着从头顶上方传来一阵低沉的如同闷雷般的声响来。
君临听到这阵闷响,心下一惊,一把推开陆凝霜,接着抓起她柔若无骨的小手道:“凝霜,快跑!”
陆凝霜不明所以,疑惑道:“怎么了?”
“凝霜,你这个傻瓜,千万不要……做蠢事啊!快跑!”
陆凝霜此时反倒一片平静,丝毫没有大难将至的那种慌乱。她定了定神,满脸淡漠,好似说着一些和自己毫不相干的事情一般道:
“夫君,我方才在被那些六翅金蜈围攻身陷危难之中时,偶然窥探到了千绝神冰的道意。所谓千绝,可绝万物,亦可绝自身。”
陆凝霜看着身体剧烈颤抖不已的君临,盘腿端坐于地,悠悠地叹了一口气道:“在那神皇塔中见你和小七姐姐生死与共,我就曾想若是我夫君也能为我做这些该多好。现在你不顾自己的性命,只想要帮我逃出生天。我心中想的,你果然也为我做到了。”
她捋了捋自己乌黑的长发,倒露出不合时宜的笑意来,长吁了一口气,有些闷闷道:“君临,你能为我做到的,我陆凝霜也一样能为你做到。”
君临模糊的视线此时已经彻底地被一片血色给淹没了,他似乎听到了自己浑身的骨头正不住地发出哀鸣,而体表的每一个毛孔里都不断地有血珠渗出。
君临从牙缝中颤抖地挤出声音来,双目因为重压充血而变得一片血红,几乎是一字一顿道:“凝霜,出口就在前方,你快跑啊!快跑!”
陆凝霜却摇了摇头,痛苦道:“不…”
“你是白痴啊!”君临的喘气声越来越粗重,他感到自己开始有些窒息了,双脚也慢慢地往那地面的石块中陷去,终于又急又怒道,
这条甬道比之前那条长了许多,君临抱着陆凝霜疯狂地跑了一阵,眼见那出口已经出现在了视野里,他却突然一个踉跄摔倒在地,而怀中抱着的陆凝霜也被狠狠地摔了出去。
就在此时,整条甬道终于完全坍塌了下来,那黑压压一层石块泥土夹杂在烟尘之中重重地压了下来,看那架势只怕有万钧之重。
这一下若是压下来,陆凝霜将会立时糜灭。见此情景,君临目眦欲裂,合身扑了上去,将陆凝霜护在身下,同时体内的厚土灵力狂涌而出,幻化成一只巨掌支撑住了那黑压压的一层。
君临焦急道:“把这条甬道的禁制给破坏了,现在这里就要坍塌了!”
他二人顿时都拼命往前逃窜而去,而他们身后的一片烟尘弥漫中,这条甬道正在不住地开始坍塌。无数的瓦砾砖块滚滚而下,更有无数沉重的石方坠落而下,在甬道里砸出一个个深坑来。一时间整条甬道里充斥着轰鸣的混乱声响,此起彼伏的轰响声如同骤雨一般,扬起的尘埃甚至遮蔽了君临和陆凝霜二人的视线,落了他二人一头一脸。
但他二人此时哪里还有心思管这些,只难以自抑地发出声嘶力竭的惶急叫喊声来,都朝着甬道尽头疯狂地逃窜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