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呢？你不怕了？”
“怕…”君临摇了摇头，忽然反问一句。
“可是怕有何用？我此时心中有善念足以，若是将来有人容不下我这一点自以为是的善，我就算做这世间最恶之人又如何？。”
这一回不论是谁也没有躲开他的一枪，阎罗殿堂轰然剧震，每个人的心头都有着一个洞。
四人惊骇低头，不知道君临如何做到的这一切。可不论是白瑾烈几人如何反击，那些地狱酷刑再也不能奈何君临半分。
“人也好，魔也好。这世间本就没有绝对的善恶。”君临视几人为跳梁小丑，只认真的看了练红雪一眼。
君临看了这画面很久，直到见小七彻底倒在了自己的影子怀中。
他走了上去，伸手让师父合上了眼。而后轻轻把少女抱了起来。
练红雪凝视这一幕，皱眉不言。她感觉到了君临的心绪仍旧没有波动，甚至变得更加平静。
顾魂指着君临被剜去又重生的鼻子道，唤出了更多恶灵噬咬君临的身体。可是少年依旧冷漠前行，任由那三人攻讦。
很快，他拖着沉重的步伐，拖着那些抱着他躯体蚕食的恶鬼走上了台阶。
练红雪不知何时已经坐在了案上，她弹指点在了台阶之上。让君临看到了更多更骇人的画面。
“你该启程了。”
君临点了点头，他知道练红雪不从眼前消失。他便不算真正走出了心魔地狱。可他仍旧迟疑了片刻，才有些不忍的将练红雪身影散去。
这一散，便是真正的永别。练红雪无悲无喜，消逝之前却忽然笑了一笑。
君临开口问道，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自己和练红雪当时的心境有些相似。修罗女圣听闻此问，摇了摇头，却不是表达自己后悔。
“我不是为了他，而是为了自己。道意本无善恶，奈何有人逼之。我练红雪只信快意恩仇，容不下任何背叛，即便重来一次，结果还会是如此。”
“或许…这就是你说的初心不改。”
此时的他，已经不知不觉来到了山巅，又是一座用血书的石碑耸立其上，碑文上的血迹已经干涸，上面有两个字已经与最初所写有所变动。
“鲲之口，第三十五齿，心魔地狱道。”
至恶二字，变成了心魔。君临才明白过来，当他踏入这一座齿山之时已经被心魔所困。
“可我初心未改。”
“好一个初心未改。”练红雪跟着笑了笑，任由地狱的场景烟消云散。君临猜的没错，这世间并不存在地狱。一切的景象不过是他心中的魔在作祟。
在这里，少年即是被煎熬受审判的恶人。其实也是这个世界的主宰。究竟以前一种身份死去，还是以后一种身份逃脱，只在一念之间
“我不敢说自己从来没有作恶，也从来不把自己当做一个大善人。是乞丐也好，是师父的徒弟也罢，做过的便是做过了，杀的人也便杀了。或许有人能断我善恶，可绝对不是你们。”
“如果真有黄泉地狱，君临真正有幸见之。我也敢说一句，我对你们行的恶问心无愧，而我的善，也自在心中。既然两者本就是界限模糊，唯有天理循环可下定论。那你们几人又凭什么说君临有罪？”
君临一边辩驳，一边迈步朝着高堂之上走去。白瑾寒等人怒拍惊堂木，君临每走一步都是刀山火海，酷刑加身。
练红雪听到反问，沉默良久。她看着君临眼中坚毅的光芒，摇头道：
“你变了…”
“谁人不变。”君临笑了笑，挥枪捅破了地府苍穹。有岩石落下，砸碎了地狱的牌匾。白瑾烈等人惊慌失措，只听君临说道：
“今日一悟，我反而想谢谢你。”
“谢我什么？”练红雪脸上咄咄逼人的气势如流云消散，她与君临对视，平静的问道。
“谢你让我想通了一些事情。”君临答道，环顾着地狱里骇人的场景：“这一切，其实都是我的心魔。所谓地狱，不在黄泉。而在我自己心中。”
少年抬头与他对视，把像是永远沉睡的小七放在了她的面前。
“未行之恶，虚妄之测。也可以定罪？”君临哂笑，不知何时手臂已经完好如初。
他拿起龙魂枪，猛然发出了一刺。
那是君临曾经的一个噩梦，他看到了师父苏洵站在了他前进的路上。整个腹部被龙魂枪洞穿。
他停了一瞬，继续往前走。又看到小七和自己接吻的景象。
不，那不是善意的亲吻。小七的眼中充满了恐惧，而他的那个影子正在疯狂吸食着少女的灵气，让那双闪若星辰的眼睛迅速变成灰黑。
她指向了下一个山头，对君临说了最后一句话道：
“前边的那一座山，或许才是对你真正的考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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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这其实是我的曲解，不过我还是很欣慰能听到这样的话。”君临沉默一瞬后答道，然后对着练红雪长长的施了个礼。
齿山地狱，虽然没有给他带来境界实力的提升。却解开了他心里一个不为人知的结。
练红雪安然受了他一礼，望向了前方另一座大山道：
“你想问什么？”练红雪也看着那碑文，知道君临已经堪破了此间的道意，只不过或许还不太圆满。
所以，他才会有话想问。
“我想知道，如果重来一次。你还会杀光那些僧人，为了那个不值得男人走上同样的不归路么？”
练红雪也是群魔之一，可是君临没有让她很快的消逝。直到白瑾烈等人被崩塌的世界吞没，眼前一切都归复了寂静阴森的原状。她才疑惑的问道：
“为何留我？”
“因为我还有话想要问。”君临说道，目光落在了面前不远处。
他的躯体，被撕咬，被凌迟，被煎炸。血肉碎了又重生，骨头断了又愈合。少年心中没有痛苦，只有不甘和愤怒。
这其实是一场自我怀疑的心魔之斗，君临已经压抑了很久，无数人都想把他往恶的一面去断言，一旦他认了，便将永远沉沦在这地狱山里不能超脱。
“你是魔！你就算现在心中无愧，可是将来…必然会为祸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