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本来是要去凭吊丘力先生的。”他一脸尴尬地对安文说,“本来应该昨晚就去的,结果因为我……我这就收拾东西,我们现在就走。”
“不去了。”安文摇了摇头。
“你自己去过了?”乔法雷问。
乔法雷尴尬地低下了头,他眼睛里有东西在闪光,里面映着夕阳。
“人生难料。”安文拍了拍他的肩膀,“谁知道今后你有没有好机会可以将它排成戏?如果机会到了,你却因为没有现成的剧本而错过,你会不会悔青了肠子?”
“我说过我不想写了,我想帮你做那件事。”乔法雷说。
“没人看。”乔法雷摇头叹气。
“我在看。”安文说。
“那有什么用?”乔法雷笑。
黄昏的时候,艾莱克踏着夕阳照射长街洒下的影远去,不时回头,向仍站在院门边的两个朋友挥挥手。
这是两个很有趣的朋友,一个看似嘻嘻哈哈什么都不在意,但实际只是用笑容掩盖自己内心的痛苦;一个看似年纪轻轻涉世不深,但实际满心沧桑满腹智慧,还有对人生与世界极独到的见解。
他从未认识过这样的人,因此,他觉得有趣,也觉得他们值得结交。他牢牢记住了这条街,这座房子,将来的人生岁月中,他相信自己会有很长时间在这里度过。
“我倒是想问问你,在酒馆里勾搭上大元帅的副官,是图谋点什么?”安文和他开玩笑。
乔法雷笑了,笑声很大。
但安文看到他眼睛里仍在流露着悲伤。
“他昨天发了许多牢骚,如果我们是坏人,就可以用这些牢骚来要挟他;如果他是坏人,醉酒后要做的第一件事,必然是除掉我们,以防有天那些话传到大元帅耳朵里。”安文说。
“但他只是和我们聊了一天,只是在提到昨夜的事时,时不时地脸红。”他说。
他一笑:“这家伙的这一点想想还真是可爱。”
“酒醉从不能让你失忆。”安文说,“所以别告诉我,你已经忘了昨夜我曾问过艾莱克什么。”
“你那样做太冒险了。”乔法雷沉默了片刻后说,“如果艾莱克还记得,你现在可能……”
“我现在不觉得那是冒险了。”安文笑了。“你不觉得艾莱克是个可以信任的人吗?”
“这是什么?”艾莱克没见过。
“面片。”乔法雷解释,“我们亲爱的安文小伙子的发明,伟大的发明。”
三个人一起吃得满头大汗,宿醉的两人感觉胃肠无比舒服。艾莱克抢着帮安文收拾了厨房,三个人坐在一起又聊了一会儿,艾莱克起身告辞。
“我打算等事情结束后再去。”安文说,“不然现在我能说什么?说我来了,我要做些事,您在天堂里保佑我吧。不,那只会令他在天国也难以安心。我想好了,应该等胜利之后再去,到时我可以自豪地对他说——我为你们报了仇。”
“注意你的用词啊!”乔法雷警惕地望着四周,然后把安文拉进了屋里。
“这话的内涵可了不得。”他低声说。
“写完它就是在帮我。”安文说。“也许有一天,我会需要这么一出戏来揭露大人物的恶行,来宣扬急征军的功绩。”
“好吧。”乔法雷转过头去,似乎用手擦了擦眼睛。“多谢你的鼓励。”
他突然想起了什么,惊呼一声“糟糕”。
“你对自己的读者就是这种态度?”安文反问。“这样的话,你和那些败类有什么区别?”
“注意你的言辞!”乔法雷有些生气了。
“那就证明给我看。”安文盯着他的眼睛说,“大叔,您的年纪足以做我的父亲了,能不能给年轻人一个好榜样?不要教我做一个半途而废的人成不成?”
“有件事他说的对。”安文目送着艾莱克离去时,缓缓说道。
“什么事?”乔法雷问。
“你应该把那部戏写完。”安文说。
“将来你做那件大事时,他应该能帮上忙。”乔法雷说。
“我并不是为了这个才想结交他。”安文说。“只因为他是一个和我谈得来的好人。”
“单纯的少年啊。”乔法雷感叹一声,笑了:“是大叔我把事情想得复杂了。”
“有些地方倒和我相似。但……”乔法雷点头,但仍犹豫。
“别说坐在那样的位子上,就算只是一个治安军的小队长,面对我们这样的人时恐怕都会盛气凌人吧?”安文说。
“确实。”乔法雷点头。
“感谢你们的招待。”他说,“我该走了。身为副官,假期时长有限。”
“我每天都是假期。”乔法雷说,“欢迎随时来骚扰。”
“再见。”安文与艾莱克握了手。